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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第3页）

心念当是来兴师问罪的，抿抿唇方道：“我不想单单一人呆着，我想帮你们。

横竖一咬牙一跺脚也就豁出去了。”

“你是贵人，要惜身。”

贺去江皱眉道。

“都是□□凡胎，哪有甚么贵人不贵人之说——这些日子我方是瞧明白了，我有了万一阿娘会心疼，那外边躺着的病患亲属不也是如此？再以贵人之尊端着，实在于心不忍。

我这样性子的人，此时此景若撒手不管，那才会后悔一辈子。”

他瞧着面前人泛起一个倦惫的笑，那双杏眼都要肿的睁不开了，发髻散乱非常，面纱与布衣上皆染上灰尘，与初见时的模样差了好远。

这番言语倒是出乎意料，他从未想过金枝玉叶如她会如此念道。

“染了我也认了。

我若在这多一刻，大夫的助力就多一分，那希望也就多十分。”

她撑起要沉下的眼皮道，晃晃头打起精神，“我已下定决心，今时今日只想保全定郡百姓——真出了甚么事，我会书信替你向阿耶辩护。”

她慢慢揉着自己泛酸的小手，又生怕人责怪自己自作主张，不敢再抬头瞧他，压低了声儿，“这是我十六年岁来头回拿那么大的主意，其实我也不知晓这主意对不对，会不会拖累你们。

但我瞧到那些患病的百姓一个接着一个死在面前，他们的亲人连哭都只能掩着声儿哭的时候。

面子、尊荣、仪态，这些不重要了，虚的东西是比不上实在的人命的……那些因病而亡的都是我晏朝子民。”

她说到这语气又弱了下去，只觉得好像又是一把刀子插在心口，那汤水中的婴儿头颅又浮现在眼前，愈低了头续道：“‘大饥，民相食’这短短一句在史书上出现了不下百次，我，我以前读书时不懂，如今却是通透了——那每个字里都是渗着血的，几万万人命就五个字。

这些人都是可怜至极的。”

晏长归言罢，缓缓抬头看他时泪从眼眶中摔落而出，娇小身躯把不住的寒战。

贺去江愣住。

他抵死都不会相信这些字字诛心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

香泪在她面纱上染开深色，她像极了一只小小羔羊在以白骨为圈的地带拼死挣扎，那语气中的惶恐、焦躁与痛苦被完全□□的展露。

贺去江知晓她今下所承受的千钧之痛，锥心刺骨，阴霾死死笼罩在心底最柔软脆弱的角落。

他理解这种难以忍受的恐惧与心寒，自己在幼时甚至亦被此番绝望逼得近抑塞而死。

他走到她面前半跪下来，恭敬道：“仁州之乱，臣定尽全数之力以平，您放心。”

她深吸了两口气，擦拭面上的泪后缓了缓方道：“我需得你安安全全回来。”

“谨遵此令。”

晏长归前倾了些身子，将人扶起，自己亦起了身，

人也听不懂这些，但闻他心中已有计划便是心安地点点头，“好。

那你何时凯旋，我何时回宫。”

“好。”

稍许几刻他作揖告辞，晏长归正要迈步子送送人，却忽是全身失了份量，腿脚发软的直是要站不住，觉察身子异样忙欲唤前边的贺去江。

翕张几下嘴却无力发出声响，眼前乌黑一片寻不着身旁可扶的东西，一下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