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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第2页）

她默默念着。

朝春还能见到明年的春光，而春儿却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待看罢，倏然忆起这另一份大抵就是母亲的，略急地展开另一封略有分量的笺书，翻了几张去瞧落款，阿娘的名儿被挤在字里行间，其余是密密麻麻的字。

泪一下夺眶而出，连着鼻头都红的发烫，忙抬手擦泪看信。

但三日后，贺去江那还是得到了如实的消息，他知晓了定郡的染病情况，郡守府内的一侍婢死于此灾。

猜也猜到了她现今定是难受，碍于此时境况却又回不起，不免是担心着她，怕人经这打击是要颓废许久。

晏长归也确实是颓了许久，待当柳娘给她瞧身子时，几近要认不出这瘦成竹竿的人是晏长归。

“其实，如果我会医术，是不是就能早些发现春儿已经染病，那她是不是就，就……”

她念至此处眼中微有了些潋滟，却又慢慢暗下去，“可她死了。”

“她会投个好人家的。”

柳娘道，听人声音有些哽咽，心头一软，“你不必太过自责，这不是你的过错。

想你是个心软的，此番还是要靠自己挨过去了。

想想你耶娘还等着你回家，若是见你成了竹竿模样，怕是心都要疼死。”

言罢示意人拿出来另一只手，细细诊起脉来。

柳娘见晏长归不语，便想着法子要转移她注意，“我同你讲，近来我可遇着许多教人感动的——有一个娃娃只是普通受了凉，看起来不过是七八岁模样，是知晓这外边事情，自个儿戴着面纱，趁着家里人睡了觉，瞧见我正从他家门口路过，推开门哒哒哒跑到我跟前，说他生了病，大抵是伤寒，我给他诊脉的时候他还说着‘阿姊你别告诉我耶娘，我怕他们知道了会伤心’这些话来，好是教人心头一暖。”

“是个可爱孩子。”

她淡道。

“可不是，小脸同你一般圆嘟嘟的，整个身子还能滚成球一般。”

“郡里现今如何了？”

她问道，声儿还是弱弱的。

“听说已故人数逾百了。”

这一句话如一盆凉水，把晏长归冰得是直冻到心里，“怎会如此严重？”

“先前并未预防，一传十十传百也就传开了。”

晏长归不语，麻木的心又是一阵抽疼。

柳娘给人瞧完后利落收好东西，笑道：“我后日便到疫区去了，外边排查由旁人接手，你可能有几十日会见不着我。

至于你的身子会有别的大夫来瞧的，不必担心。”

她知那疫区中处处安着病患，凶险至极，因道：“那很危险……你别去。”

她的小手攥着衣裳，抬头瞧她时面色露出了些急切，“你还年轻着，若是出了甚么岔子……”

“医者本就是为众人抱薪而生的，死与生何须看得如此重呢？倘我生，可救治百姓；倘我病，可先行试药；倘我死，可身归天地，了无牵挂，如此岂不痛快——况做我们这活计的，讲的是良心，卖的就是这条命。”

柳娘轻松道，走到人跟前抚平她皱着的眉头，“长归，我是大夫，我有自己的光要追，你该支持此举才是。”

她从喉咙中发出两声呜咽，伸手想要去抱住人。

柳娘抱了人一会才松开，细细道：“我去疫区不是去遭罪的，反而是我的荣光。

我愿意为了百姓豁出去的。

等你甚么时候有了自己的执着的东西，也会同我这般固执。”

晏长归明白，她有许多执着的东西，比如贺去江。

但贺去江好像不能算东西。

她这般念着，一下给自己绕进去，嘀咕道：“是不是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