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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之心的消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因为作为一种景观的刑罚正在消失。”
楚白道,“几百年前,断头台曾经是西方最负盛名的刑罚景观之一,象征着法国大革命的自由与胜利。
在法庭上,没有人会畏惧法官口中那一连串冗长拗口的罪名,但没有人不会畏惧那台沉重的器械,濒死的绝望哀嚎,和上面沾染着的、鲜血与死亡的气息。”
“上到绞刑、凌迟、五马分尸,下到黥刑、游街示众,作为一种景观的刑罚不分地域,古而有之,本质上都是让普通民众看见刑罚的威力,自然而然地产生畏惧。
而现在,无知者无畏,披上了人道主义的外衣,比起对受害者的保护,法律更像是加害者的武器。”
邢司南道:“话不能这么说,凡事盈满则亏,过犹不及。
1920年美国颁布了沃尔斯泰德法案,是美国历史上最为严苛的禁酒法案,但与推出它的初衷相违背的是,禁酒法案带来了更为严重的社会问题。
十二年后,富兰克林·罗斯福当选美国总统,次年,美国国会通过第二十一条宪法修正案,以取消禁酒法案,导致该法案也成为美国历史上唯一一条遭到废除的宪法修正案。”
“可见,法律和量刑的改动不是可以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就像蝴蝶效应,会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掀起巨大波澜,以至于到最后,甚至有可能与开始的目的背道而驰。”
邢司南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很好奇,要是有一天,你成为了故事里的受害者,你会怎么做?”
楚白沉默片刻,冷冷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邢司南挑了挑眉:“这就是你今天暴力执法的理由?”
楚白被噎了一下:“那他还袭警呢。”
邢司南笑了起来。
他们居住的旅馆离医院不算太远,干脆靠着十一路车,一前一后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楚白抬起头,视线越过邢司南的背影往前,这里没有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大厦,你只消抬起眼,便能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
夜深露重,万家灯火黯淡,星与月在深空中若隐若现,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晕。
在高悬的明月之下,邢司南停下脚步回过头——他垂下眼看他,削薄的唇边带着一点若隐若现的笑意。
这个场景对于他来说太过于熟悉。
他和邢司南之间,是红日,也是圆月,是从白天到黑夜,是无数个他自己没来得及意识到、却真真切切朝夕相伴共度的时刻。
楚白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喊他:“邢司南。”
“嗯?”
“……没什么。”
邢司南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就问。”
“……你第一次见到我,”
楚白停了一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邢司南沉默了,两人沿着人行道无言地走了一段,就在楚白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开口的时候,邢司南忽然沉沉道:“……我大一进校的第一天,看见你从外面走廊上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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