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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看到溪畔的桥,三年来第一次内心涌现一丝欣喜。
直到他看见路边停了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他看到警察在货柜屋进进出出。
他不顾警察的拦阻衝下桥,衝到蓝色货柜屋外头,张老师拉住他,素娥手上抱着一条狗,珍珍和阿良站在她身后。
警察在顺姨的身上盖了白布,从脚开始,最后盖住顺姨的脸。
黑米看见货物屋的天花板,有条童军绳。
「黑米,你怎么回来了?」张老师对黑米说。
「我想回来跟你们一起生活。
」黑米抓着张老师的手,说。
「你不该回来的。
」
「妈妈她怎么了?」
「顺姨她走了。
」
「走去哪?」
「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
「真的吗?」
「真的。
」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妈妈不带我去?」
「因为你还没有到应该去的时候。
」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
「问天吧!
」
有些事情可以学会接受,但永远无法习惯,像是死亡,像是离别,像是对自己无法改变任何事实的无力感。
我们一直受习惯摆佈着,软弱的我、自私的我、懒惰的我、情慾的我。
佛洛伊德把心理问题归结于性,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每个人生来就离不开人性中的某些习惯。
在对的人面前,我们可以用先天的,发于人性的习惯生活。
多数时候,我们则用后天所学,在物慾世界生存所得的习惯生活。
先天的习惯,给予我们生命所有开展与转变的参考标准。
黑米生命中最习惯的部份被剥夺了,对他不离不弃的母亲走了。
他对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熟悉感,等于不再有任何实感。
他不再觉得自己活着。
黑米回到亚父的家,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那天起,黑米一连十天都没有说半句话。
亚父看黑米像是得了病,带他四处看医生,在署立医院,医生告诉亚父:「令郎脑部因为外力撞击,造成前额叶受损。
」医生指着x光片的一处阴影,说:「这个血块压迫的区域,目前看来影响了令郎在情感的接收与表达上的能力。
当然手术取出也不是不行,但风险不小,我建议暂时观察一阵子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