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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飞舞,展颜一身的汗,田野绿着,玉米叶子被晒得打卷,时不时有鸟飞过去,她告诉他,这里有野鸡。
贺图南循声看去,四野连绵,远处青山苍翠,有些东西,久远地像做梦,好像爸出事后,时间就被永久地分割作两份。
下山后,展颜犹豫片刻,说:“你说,我要不要进家看看?”
正说着,院子里歪歪斜斜跑出个小娃娃,后头有人追。
“哎呀,快回来,你看你往哪儿去!”
是展有庆,他在追儿子。
小娃娃步态不怎么稳当,扑到她腿边,父女俩对视刹那,都怔住了。
展有庆很久没见过她了,可他第一眼认出她,她像明秀,苗条的身材,桃花一样的脸,他以为自己忘了,那个女人早死了,他还活着,一天一天过日子,有了新的盼头。
他也忘了他曾经疼爱过的这个女孩子,是他跟明秀的血肉。
她一出现,那些痛苦的甜蜜的回忆劈头盖脸都来了,死了的部分又重新活过来,展有庆咧了咧嘴:“颜颜,你回来了啊?”
展颜眼前一阵模糊,她忍着眼泪,说:“我给妈烧纸。”
小娃娃抱着她腿不放,一双眼,纯洁无暇,对着她笑,她快哭了。
“进屋,进屋说话。”
展有庆面对她,那份局促也跟着重现,好像,日子又回到她走的时候,展颜看看贺图南,贺图南没说话,只是往院子走了走。
展有庆两口子,跟爹妈分家了。
新媳妇很有主意,不愿意跟老的天天同一个屋檐下,老屋简单修了修,让二老搬走了。
牙有时还咬舌头呢,何况婆媳?
“壮壮,壮壮喊姐姐。”
展有庆抱起儿子,他给两人切了菜瓜,倒了水,又招呼贺图南,“这是贺老板的那位吧,长这么高了。”
他还是不怎么会说话。
贺图南坐油污污的凳子上,微微一笑。
他们没进屋,在大门穿堂底下坐着。
“壮壮,喊姐姐啊!”
展有庆逗着儿子,展颜恍若未闻,她往里院瞥了瞥,什么都变了,一切崭新,一切陌生,她心里像火滚过,一阵阵焦痛,眼前的小娃娃,竟然是她的弟弟。
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她恍惚看他,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她怎么能恨一个奶娃娃呢?可她又怎么想被喊一声姐姐?
“壮壮跟你一样,”
展有庆展开他小手,想跟她套近乎,“颜颜你看,你俩手指头都是十个斗,跟爸一样,十个斗好,”
说着,自己大手也摊开了,讪讪地笑,“咱们爷仨儿都一样。”
贺图南心里猛地被什么揪住,紧紧的,他瞳仁漆黑,盯着展有庆,又看看他怀中的孩子,展颜沉默不语,像是痴了。
“我今年考大学。”
她终于开口,展有庆说,“记得,我一直记着的,你等等。”
他把孩子给她,展颜很拘谨,她不会抱孩子那么沉的一个孩子,突然塞过来,她手足无措地看看贺图南,展有庆已经往屋里去了。
贺图南却很自然地接过,让孩子坐自己腿上,掰他小手,想起什么,偏头看了看小家伙的耳垂,他没有,展有庆也没有。
他只是听奶奶说过手上的簸箕斗,老人才知道这个,他没留意过,仔细把小家伙看了个遍。
“你伸手。”
贺图南心跳快起来。
展颜不明就里,把手伸了出去。
贺图南一掀眉头:“你怎么跟他一样?”
展颜脸上郁郁:“他是我小弟,我们一样不正常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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