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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不过数日,新帝大婚与举行封后典礼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国,个中议论之声不断,皇后为一宫中女官,这还是大梁立朝以来的头一次。
上书劝阻的折子更是堆了满满一桌案,简昀之干脆都叫人烧了去,其中艰难自是不少,但他便是执意要如此,也再无人能奈何。
由是四月里的一个晴明之日,大梁的皇宫里迎来了皇后,亦是后宫中唯一一个女人。
不过冯知棠虽做了皇后,仍旧喜欢和江稚鱼凑在一处,两人这下倒是成了妯娌,论关系上更是亲近了不少。
冯知棠还笑言,往时一心想着待到了年岁出宫时要开设女子书苑,要经商赚取银钱如何如何,这下子倒好,竟要一辈子困在这四方天地之中了。
不过江稚鱼知她并非抱怨,帝后恩爱这事连坊间的老百姓都知晓了,中宫有主之后皇帝再未提过选妃一事,真真的专房之宠,说的可不正是她。
这月里却是喜事成双,其后不久,李家小姐便临盆生产了,一下顺利得了双生子,是两个白皙健康的男孩。
皇帝知道后亦是喜悦,便要为这两个孩子亲自赐名,还召萧贺即刻返京来与家人团聚。
不过萧贺骑马往返所需时日甚久,回到府中只匆匆待了一日,夤夜便又急着赶回了。
那李家小姐虽然心里难过,却也说不得什么,也还好有了这两个孩子,得以令生活忙碌起来,疏缓了不少愁绪。
好似除了那远在边塞的战事,大梁的一切都安定了下来,日子也便流水一般自指尖划过。
却是一年后,冯知棠有孕不足三月便滑了胎,而后虽是精心调理,却再未有怀孕迹象,请了无数世间名医来诊脉,最后只道皇后娘娘伤及根本,尚需调理。
只是每每这般说辞,冯知棠又如何听不出,她这身子,恐怕是再难生育了。
第69章、国寺解签
朦胧烟雨时节,江稚鱼带着淡竹出宫去往京中大相国寺,本意为大梁祈福,实则也是祈求皇后娘娘能早诞皇嗣。
燃香敬佛后已至了午时,淡竹将江稚鱼从蒲团上搀起,江稚鱼揉了揉已然酸痛的双膝,转身欲走时却忽而瞥见堂内一隅有一僧人端端坐着,面前案上是一筒竹签,一瞧便知是卜卦算命之用。
那僧人垂目不语,却好似感知到了江稚鱼投来的目光,在她离去的前一刻缓缓开口:“贵人若心内惶然,不妨来算一算。”
江稚鱼闻言顿住脚步,回眸定定瞧着那僧人良久,淡竹见状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附在她耳边轻轻道:“王妃,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宫罢,这些命数之论,不过是单凭一人妄言的。”
宫中虽是敬佛,对于命理这一类的说法却是颇有分歧,江稚鱼此番出宫本就不便惹人注目,更不可能将为皇后娘娘求子之事说与旁人,淡竹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怕这墙漏风,遭有心人听了去,对皇家不利。
只是在江稚鱼尚怔然时,那僧人又不紧不慢道:“贵人心头有心结淤堵,往后必定常来跪求,一切所求,不为任何,只为心安罢了。”
话及此处,那僧人终是扬起了头,目光淡淡地落在江稚鱼身上,话音依旧平淡如水:“贫僧不知能否解贵人心结,但或可令贵人暂且心安几许,不过这其中的真假,贵人信或不信,听或不听,全凭贵人自己决断。”
听他说得这些话后,江稚鱼好似被猛然点破了心思,犹豫了一瞬后便令淡竹去殿外守着,而自己走至那僧人对面坐下。
僧人将竹筒递给江稚鱼,江稚鱼正蹙额不知如何道出自己心中忧思,却听那僧人道:“贵人无需多言,只摇出那竹签便可。”
江稚鱼松出一口气,依着他的话摇晃起手中竹筒,同时在心中默念冯知棠的名字,不多时,一根竹签便晃落出来,孤孤砸落在案上。
那僧人将竹签拾起,念出了上面黑笔描出的一行字。
彩云易散琉璃脆。
听得这几个字时,江稚鱼心中猛地一震,望着僧人的瞳仁不由缩了缩,语出自白居易的诗,其中的破碎凄冷令她顿感无限心慌。
“此为何意?”
她怔怔瞧着僧人问道,话音里不免带了细碎的颤抖。
僧人垂目盯着手中竹签又看了看,半晌后开口道:“生若彩云琉璃,易散易碎,初时美好华丽,终归残败荒凉。”
起初虽是半信半疑,但知晓竟是此般解签后,江稚鱼实在心慌不已,又急着接问道:“可否请禅师说得再详尽些?何谓初时美好,终归残败?”
那僧人不比江稚鱼,脸上未有丝毫情绪变化,只默默将竹签收整好,道了一句:“贫僧仅能言及此处,再无其他。”
江稚鱼顿时卸了力,有些颓唐地瘫坐下,脑中一遍遍回想他方才的话,却终是思忖不出什么,过了些许时候,才又开口:“我还想再求一签。”
那僧人便又将竹筒递给她,与刚才同样的一番动作,只是这次,她心中念的,是简是之的名字。
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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