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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炊饼的小二喊道。
“梁公子,行了这么远路,口渴了罢,坐下来喝一碗香饮子,里头搁了山楂,生津又解乏。”
香饮子铺的老板娘招呼道。
梁元敬一壁撑伞走着,一壁彬彬有礼地点头:“出来走走……嗯,谢谢,不必了,我不饿。”
阿宝看得眼睛发红,揪着他的衣袖抓狂大喊:“你不饿我饿啊!
我要!
我要吃炊饼!
还有香饮子!”
梁元敬的动作似滞了一瞬,依然拒绝了热情相邀的老板娘:“多谢,我不渴。”
气得阿宝将他袖子一甩:”
小气鬼!
“
梁元敬最终去了家茶寮,他要了壶茶,在店外的凉棚坐下,从木箱里掏出画具,开始作画。
阿宝尚在气他一毛不拔的事,不想看见他那张晦气脸,便独自坐在茶寮的门槛上生闷气,她不能离他太远,顶多五丈远,再远就走不出去了,就像空气中多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
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阿宝至今都未想明白,但一想到此后日日都要对着梁元敬那张脸,她又万念俱灰。
阿宝托着腮,叹了几口长气。
一名客人正抬脚往店里走,她忙往边上让了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一瞧,竟与梁元敬的视线对上。
奇怪,他是在看我么?
阿宝忍不住挥了挥手,梁元敬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啊?
阿宝蹙着眉,终究还是敌不过无聊,起身去看梁元敬的画。
他是画在三丈来长的丝绢上的,至于画的内容,赫然就是眼前的景象了。
有汴河上的货船、有两岸的酒家、有挑担的货郎、也有靠在榆树下休憩的闲汉,就连船上降桅杆的伙计都画得生动传神,就像把眼前的风景照搬到了绢纸上一样。
阿宝啧啧赞叹。
虽然她与梁元敬不对付,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画技确实出神入化。
相传他幼年便于丹青一道展现出极强的兴趣,时常废寝忘食地作画,为了尽可能地画出事物原本真实的形态,经常外出写生,对着那些山野竹林、沙渚野鸥,一发呆便是好几个时辰,期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个痴儿,他“画痴”
的名声由此传遍了十里八乡。
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夫,到十五岁时,梁元敬果然名满天下。
他的画深受达官贵人们追捧,甚至一画千金难求,山水花卉,竹木翎毛,车船舟马,佛道壁画,他无一不精,但若要数他最擅长的,应当还是人物工笔画。
梁元敬很会画人像,尤其是美人,他笔下的美人或坐或立,或老或少,或含嗔薄怒,或回眸一笑、或垂首拭泪、或蹙眉含愁,总是各有各的风情。
倘若他不是画美人画得这么好,想必当初也轮不到他来给她画像了,也就不会有她被前朝后宫耻笑的事。
想起往日仇怨,阿宝又是一阵气闷,不仅没了继续看梁元敬作画的兴致,反而越看越气,便将视线转至别处。
忽见前方一阵骚动,一列环佩刀、执水火棍的开封府衙役们播土扬尘地过来,在篱墙上张贴了一则布告,随后又前往下一处了。
四周百姓们上前去看,很快围成了一个半圆,议论纷纷。
看这架势,应当是朝中发生了某件大事。
阿宝琢磨着,最大的一件事估计就是她的死讯了,不过她死前便已被废,这些时日以来,也没听见报丧的钟声,想必她的死一定被当成了一桩宫闱秘事,被低调处理了。
阿宝倒没有什么大的感受,人死如灯灭,她现在最大的烦恼是如何摆脱梁元敬,而不是她的后事是如何安排的。
不过她还是想去看看,布告上写的什么,总不会是赵從殡天了吧。
阿宝起身去凑热闹,不过尴尬的是,她发现自己走不过去,太远了,她伸长了脖子去看,也依然看不清布告上写的是什么。
没办法,只能折返去找梁元敬,然而刚一回头,她人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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