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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夫人后大抵有了改过之心,甚至有一夜召来奴才道歉,道是有诸多对不起我的地方,也在奴才面前自省说是自己将夫人您逼得太紧……不过夫人您没几日就跟着杜从南走了,他这才又发了疯……”
安白抹了下眼角的泪,“端王想造反却缺兵粮车马,您外祖父母恰好又是大晋有名的富商,杜从南绑了他们又在他们身上用了药,郎君想着治好他们,便能到您面前卖个脸,从前以往一笔勾销……可如今……”
江晚宁僵硬地坐着,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替他掉。
安白便不说了:“郎君遗言,是将他京畿苏州的财产全部给您。”
江晚宁没要,安白后来还是将这些拜托给了施氏夫妻。
六月时节,江晚宁终于见到了痊愈的外祖父母。
她随外祖父母南下往苏州老宅,没有参加他的葬礼。
他与她的故事,也被她彻底抛在这座繁华的皇城。
第67章
又下雨了。
苏州的这三年一年四季都在下雨。
急飞细雨里夏莺千啭,隔着潋潋来波传入亭台阁楼。
自上而下俯瞰,可见施家私宅的假山清池上已生满浮萍,这一处那一处得时不时漾开水纹,那是憋久了的池鱼争先冒出水面吐气。
碧池上绿莲朵朵,莲瓣啜珠,犹如美人妆上凝汗。
潮湿、闷热、粘糊,这应当是苏州秋夏交接时节最合宜的诠释。
正面对着清池的的一处院落新奇大雅,又不乏纤巧烂漫,正是施老爷子平时处理账簿账务的书房。
此时陆续从书房里走出数个身着白袍的读书人,单看衣着服饰并非像是出自富绅大家,然而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年轻郎君的风流文雅。
施老爷子亲自将人一一送出,转而朝水榭眺目。
“姝予!”
姝予,姝予,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昔日周章清初为人父,因为心中惊喜便早早替尚未出生的孩子取了名。
又被算命先生卜算出个女孩儿,恰赶上爱妻那段日子格外喜读诗经,引以为奇,干脆取用《诗经·干旄》中的“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一句。
如今江晚宁已经离开京畿,理该弃了从前身份,重新叫回了周章清取的名。
施老爷子腿上有疾,平日走动都颤巍巍地杵着拐杖,耐不住站的。
无需他出第二声,就见疼爱的外孙女翩跹至眼前。
她细袖轻裙地跑来,白纤纤柔荑中握着柄小团扇,于颈边摇风。
粲然美目渐渐撞上施老子半愠不恼的视线,仿佛有些心虚般往地上一瞥。
“外祖父。”
施老子哼一声,佯怒:“我让冬温唤你来一趟,你怎不来?”
“湖中绿莲开得早,我和冬温捞莲剥子去了,让下人给外祖父做碗莲子羹。”
江晚宁伸出红通通的指尖给对方看,待施老爷子好不容易散了些火气,又气死人地补充一句,“外祖父的脾气和这天气一般一日日往上涨,府上的小厮伺候您都是心惊胆战的,我想让外祖父败败火呀。”
施老爷子一噎,眼不见心不烦地转开头。
“从我屋里出去的几个后生,你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近三年施老爷子在当地办了数家私塾,专供家境贫寒而有心考取功名的读书人读书。
如今秋闱在即,施老爷子便招来几名颇有能力的的后生,明面上是考校学问,实则是想趁着他们登科入仕前将外孙女的终生大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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