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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同睡意昏昏,被世春撑着脑袋才由濛濛上了妆,她今日仍是照着沛华要求的那般打扮了,耳朵上还有两个价值连城的坠子,世春瞧着还是素了些,催着绿同在额上再添一朵花钿为好。
绿同起身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茶绿的对襟短衫,配郁金色百褶长裙,裙上是成排的缕金线的宝相花,她摇摇脑袋,把头上那只赤金的步摇摘了,对濛濛道:“就算要招眼,也不必把嫁妆本子都戴身上,去外面掐朵蔷薇来簪上。”
世春嘱咐了句把刺剪掉,濛濛这才去了,绿同扯了扯裙子,又对世春撒起娇来:“春妈妈,我的胸衣太小了,气都喘不匀。”
本朝以瘦为美,绿同人虽不大,曲线已经十分了不得,世春不得已才将她的胸衣都特意做得小了些,“娘子且忍忍,谁让如今世风日下,咱们夫人做姑娘时,从立夏就再不必穿这些个了……”
“这样闷的天,真是造孽啊……”
世春笑而不语,为她簪上了花,便送绿同上了车。
沛华对女儿的打扮很是满意,女儿性格随她,泼辣不受委屈,相貌像丈夫,虽不说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闭月羞花,花儿一般的女儿坐在身边,饶是再闷的天也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沛华牵着绿同的手亲了亲,“怎么瞧着倦兮兮的?”
绿同歪在母亲膝头,“做了一宿噩梦,我不敢睡。”
“乖乖,娘这个年纪都随你外公行军打过几仗了,几个梦就把你吓着了。”
沛华是平阳侯府的嫡女,原本的理想是做将军,结果宴上遇到了风流倜傥的冯大学士,一见钟情后便跟他成了婚,婚后不久就有了身孕,故而没能重返战场。
然而十八年前,平阳侯跟世子战死,爵位落在了沛华的叔父头上,不久后冯留柯辞官,他们来了扬州,沛华做起了生意,金戈铁马的日子却还常常在梦里重现。
绿同想起一意孤行要从军的哥哥,一时十分想念他,“母亲,哥哥何时能家来?”
沛华道:“顺的话,明年春上武举结束便能回来了。”
“不知表舅舅那住不住得惯?有没有结识心上人……”
“你哥哥随你舅舅,是个木头,我看他的婚事比你还难。”
冯夫子这才合上书,笑嘻嘻对绿同说:“我与你母亲商量过了,舍不得你远嫁,不如就招赘吧,此事有爹娘为你操持,你大可安心好睡了。”
绿同登时着了急,抓着沛华的胳膊恳求道:“再等等,我想嫁我的心上人。”
沛华大概猜得出女儿的心意,“范家那两个你不要想,老大太没主意,老二主意太多,这都不是好托付的,尤其是老二那个小娘,我徐沛华绝不跟那种妖精结亲家。”
所流的亲生母亲汪若岚是范光远的爱妾,她原是个家道中落的小官之女,容貌倾城,因差点被父亲卖了换护官符,这才委身于当年的范县令。
沛华觉得汪若岚妖精的同时,汪若岚也看不上沛华的野蛮,不过好在父母的恩怨没能影响儿女的友谊,因为所流母亲的一颗心都在他父亲身上,根本没空管所流。
绿同从马车上下来时尚在打哈欠,所流跟所源在门上迎客,遥见她穿得荷塘新翠一般窈窕,然而神色倦怠,差点踩了裙角,不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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