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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春娘实在不太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吵架没吵赢,把邻居木匠家的桐油拿去泼人了,她支吾应下:“啊对,盆坏了。”
何老板笑笑:“重新买个盆吧,比买桐油简单,或者你去找个木匠给你补补,木匠肯定有桐油。
咱村里就有个木匠,叫齐声,你去找他看看。
不过这人是个结巴,可能不太好说话。”
听到“齐声”
这两个字,姚春娘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道:我就是把他的油泼了,才想买桐油的。
集市上没有桐油,姚春娘就得想别的办法把东西赔给齐声。
按理说她问问齐声那盆子油多少钱,按价把钱给他就是了,可邻里邻居的,她又担心齐声随便说个低价给她又或者压根不让她赔。
姚春娘可不想无缘无故欠个人情,但她也不敢一个人跑去镇上。
她想了想,挎着她的花篮子上屠夫那儿买了两斤肥肉适中的新鲜好肉,又买了一把韭菜加三十只鸡蛋,最后提着满满一篮子东西回了家。
时辰还早,她快到家门口时恰巧遇到出门的齐声。
他没做工,衣服总算穿得比平时厚些,但也不像她裹着棉衣像个熊,只看着更显高壮。
两人面对面走近,谁也没打招呼。
姚春娘是心中有愧不太好意思,齐声是纯粹不爱说话,他甚至看都没看姚春娘,双眼盯着前路,擦肩而过时微微侧了下身让她先走。
她眨巴了下眼睛,也没开口,学着他闷不作声。
门口这截路窄,姚春娘一手拿伞,一手挎篮,经过他时左手挎着的篮子不小心在他腰上轻轻撞了一下,他还是不说话,又往后退了小半步,鞋边都快悬在路沿外去了。
两人中间隔着个篮子,本来连衣裳都没挨着边,这下他一退,中间几乎能塞下个人。
这条路下方是块矮地,地里是之前张家种的十几棵柑橘树,如今正值隆冬,树上秃得比坝子都干净,但树下却是枯枝烂叶一滩污。
若不小心栽下去,准一身的泥。
见他避这么远,姚春娘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她感觉身边立着的不是个人,而是堵不会吭声的墙。
齐声身子还侧着,见她看过来,也垂下了眼,两人不期然地对上了视线。
齐声眼珠子颜色深,脸上又没什么表情,这居高临下的一眼看得咬春娘莫名心头一颤,她咬了咬唇,心道:他该不会心中正怨她泼了他的桐油吧。
可她昨天还帮了他呢。
姚春娘的确长得好,身段俏,模样也俏,不然当初她爹也不敢把她留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不给她相看人家。
乌发弯眉,肤白唇红,一双眼透得像装了春水。
就是脾气暴躁了点。
如今明明是她欠齐声东西,被看了一眼,她眉头却皱得紧,反倒像是齐声的债主。
她开口道:“你这么瞧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赔给你了。”
李清田把她比作周梅梅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就这脾气,年纪轻轻已经是远超常人,比炮仗还容易着。
齐声估计也没想到姚春娘会突然开口呛他,他目光扫过她利索的唇,眨巴了下眼睛,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他没脾气似的,被凶了一句也不见生气,依旧不吭声,只冲姚春娘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自顾自走了。
他这温和样倒让姚春娘越发郁闷,感觉自己像是个恶人,她在心中腹诽了句闷葫芦,扭头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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