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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机场出口处,没有小言的家人,没有人来接小言。
沪妮怀里紧紧地抱着小言的骨灰盒,小小的匣子,就是小言藏身的地方。
周围到处充盈着地道的重庆话,熟悉也让人辛酸。
没想到离开几年以后还会回来,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机场大巴离城区越来越近,沪妮紧紧地缠绕着自己的手指,眼睛看着窗外,不堪的过往,很真实地一幕幕再现,那些冰凉坚硬的过往。
秋平抓住了她已经僵硬的手,“放松一点,沪妮。”
可是她也是想要把那些都忘掉的,但它们事实存在过,就像时间燃烧过后的灰烬,到处飘散着,在昨天陈旧的阳光里恣意飞扬,铺天盖地。
重庆城区的变化是很大的,找小言的家费了很大的周折,周围的房子都变样了,沪妮和秋平是按照门牌号找过去的。
小言的家,已经在一栋商住楼里了。
按响门铃,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沪妮突然地就想起几年前的小言,穿着红色吊带衫,露着半个屁股的牛仔热裤的小言,脸上新鲜得没有一灰尘的小言。
就在沪妮拼命要忍住自己眼睛里往外挤的水样的悲伤情绪时,门豁然打开了。
门里站了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妇人,目光呆滞,神情黯淡。
看着沪妮怀里的盒子,她脸上的肌肉突然地痉挛了,缓缓地伸出手,抱过骨灰盒,把脸埋在上面,无声地啜泣起来。
“进来吧。”
小言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妻子的身后。
一样是已经花白的头发,一样是暗淡的神情。
只是沪妮不知道他们的头发都是在一夜间突然地花白了。
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惊动了里面躺着的老人,断断续续的不清楚的声音,陈旧得粘满了灰尘。
“妈,不是小言回来了,是小言的同学找她玩来了,不是小言。”
粘满灰尘的陈旧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听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奶奶不知道?”
沪妮问。
“不敢告诉她。”
沪妮把小言能够留下的东西从包里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小言妈佝偻着她不久才佝偻了的背一件一件地抚摩,那些还留有她女儿气息的遗物,没有一点声音地哭泣。
小言爸站在妻子身后,颤抖着满是胡须的下巴,眼睛里泪光点点,这个家,突然地就染上了灰尘,变得陈旧起来。
虚掩的门打开了,阳光直射进来,阳光的光柱下,站着一个挺拔的男人,他身体的边缘因为光的缘故而模糊起来。
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小言妈手里的盒子上,然后在几个人的脸上搜寻着答案。
他走进来,盯着那个小小的盒子问:“是小言回来了吗?”
沪妮茫然不知所问。
曾经充满阳光的少年已经长大了,粗糙的衣服,有些凌乱的头发,被刮得发青的下巴,眼睛里喷发的痛楚的火焰。
沪妮想起小言的戏言:如果有一天真的碰得头破血流了,再回小刚那里吧,如果那个时候他还说他在等她的话。
小言是回不来了,但也许她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也未可知。
小言爸哑着嗓子说:“不要再告诉别人。”
男人的脸抽动起来,然后固执地掉转了身,大步地向外走去。
“小刚!”
沪妮叫住了他,从包里掏出那枚小刚送给小言的装饰戒指,在那个炎热的夏天的午后,在沪妮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西瓜甜腻的味道,还有膨胀的热浪和暧昧的味道夹杂着汗的气味……
男人微微地回过头,倔强地看着沪妮手里那枚有着一朵玫瑰花的戒指,脸上满是眼泪,他没有拿戒指,回头很快地消失在阳光射进来的门外。
沪妮的指尖,戒指上鲜红的玫瑰独自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里间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粘满灰尘的陈旧声音,还夹杂着咳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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