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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笑,那眼珠却冷冷的,如两丸墨玉,“皇上的日子颇有致趣,每日赏女若赏花,春色无边,不止开在江南岸上。
皇上却不怕这些邪花靡草来路不明,会行不轨么?”
皇帝睨着眼瞧她,轻轻笑道:“说到致趣,朕瞧皇后这数年来悒悒不乐,便把皇后的这-份情致—起享了。”
夜色渐深渐浓,轻描着水色桃花的白纱灯罩下透出橘红的烛光,像是一抹水光,泠泠反射着淡淡的华晕。
如懿徐徐道:“皇上一直尊崇孝贤皇后,百般思念。
今年是闰二月,否则已是孝贤皇后薨逝之日。
臣妾很想知道,若是今日孝贤皇后尚在,皇上是否肯听一言相劝,保全清誉。”
皇帝凝视着她,缓缓摇头,“若是孝贤皇后在,—定不会如你一般顶撞冒犯朕。”
如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啊。
若臣妾对皇上宠幸伶人之事不闻不问,皇上一定以为臣妾不在意皇上,无情才无心,便如当日质问臣妾见到您悼亡孝贤皇后之诗时的感触。
可若臣妾为着皇家的颜面考量,为着皇上的龙体思虑,皇上又觉得臣妾倚仗皇后身份横加干涉,不如孝贤皇后恭顺和婉。
如此两难,请皇上告知臣妾,臣妾该如何做才对。”
皇帝唇角微微挑起,颇有玩味,“朕曾属意你做皇后,是觉得你是聪明女子,亦有才干。
若在两难之地不能做到两全其美,朕要你做皇后做什么?”
她的心思从未这般软弱过,摇着头,绵绵诉说心曲,“皇上,臣妾来不及去想,若是一个皇后该如何两下周全。
臣妾只是一个妻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纵情一时,留下青楼薄幸之名。
所以臣妾不去回禀太后,不敢惊动他人,只敢独自漏夜赶来,为皇上驱散这些会污及您圣明的艳女。
您数次南巡,是要留下与圣祖康熙爷一般的英名,垂范人世。
不能因为一时的兴之所至,而抱憾来日。”
她俯下身,重重叩拜,“臣妾无状,但请皇上三思。”
皇帝长叹一声,“如懿,朕这大半生都是在宫里度过,与你并无不同。
甚至你都逼朕幸运些,在未嫁时,在闺阁中,无拘无束地享受过。
可朕从做皇子起,每一日无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朕见到的女子也都是宫里规行矩步的死板的女子,朕只是好奇,想看看宫外的女子是怎么样的,她们的日子是不是鲜活泼辣,活色生香,所以朕才会留了她们在身边。”
瞧,这便是男人,永远也停不下猎艳的好奇与追逐。
如懿只觉得齿冷,然而亦深深叹息,“皇上很想知道宫外的世界,便巡幸江南,觅香逐艳。
可是作为臣妾,也很羡慕民间恬淡自足、喜悦平和的日子。
夫妻间虽然过得寒薄,但可以称心如意。”
两相别
如懿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一刻与皇帝说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念想与盼望。
然而她尚念着,脸颊上已重重挨了一掌,被掀在地上。
这掌掴实在是突如其来,她被掌风掀开,重重撞在红木镂雕长桌上。
那红木质地坚实,一撞之下肋下痛得要裂开—样。
脑海里嗡嗡地响着,像下着嘈嘈切切的瓢泼大雨,眼前白点子乱飞。
半晌如懿才看得清眼前的景象,她实在不知自己犯了何错,愕然抬头。
只见皇帝呼吸粗重,怒视着自己,喉间发出低沉的如兽的闷响,“朕便一直知道,你在朕的身边,却念着与旁人去过民间生活,享你们的欢欣喜乐。”
皇帝下手颇重,她的发鬌散了大半,凌乱地垂落耳边。
泪眼蒙昽里,望出一片雪色清寒,“皇上为何如此多疑揣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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