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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听她话里有话,想起自己的操劳,没有落得半分好,顿时悲从中来。
施常与施贵两兄弟心疼许氏,身为伯叔不好指责兄弟的媳妇,便齐声问责施富,骂他纵妻为难自家老娘。
施富跳着脚不认,争不过羞恼下就要去打妻子,两个妯娌又是拉又是劝,也不知谁踩了谁的脚,谁蹭了谁的皮,这两个拉架的倒吵了起来。
一家人是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
只施大于一片混乱之中有如滔天浪中一扁舟,浮浮沉沉只是不倒,闭着眼倚着墙角好似安睡,偶尔还惬意地翻个身。
施大家闹成这样,陈氏、阿叶吃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施老娘两耳有如不闻,自自在在地坐在桌边吃饭挟菜。
阿豆听着施小八嚎哭,时不时看眼施老娘,面上一点得意,她哪有小八小七他们这般闹腾。
施老娘人老成精,抬眼就知她生得什么肚肠,讥笑道:“他是鬼哭,你是狼嚎,不过乌龟笑王八尾巴短小。”
乌龟阿豆嘟嘟囔道:“以后阿弟要是也跟小八郎一样爱哭……”
“胡说,你阿弟定是乖巧知事的。”
施老娘是半点也听不得未来孙儿的不好,倒转筷子要去敲阿豆的手,阿豆眼疾手快,飞也似得将手缩到了桌子底下。
阿萁按住桌案,道:“豆娘,当心打翻了菜碟子。”
陈氏听隔壁的阵阵哭声听得心里难受,绞着秀丽的眉,含含糊糊求道:“婆母,要不……切切……块肉给……”
施老娘啪得放下筷子:“你这般好心,不如将这刀肉,尽送与你伯公家?”
陈氏缩了缩,眼角含着一点泪,声若蚊蝇道:“婆母,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小八他们哭得可怜,伯母也是为难,咱们家中也不缺这一口。”
阿豆捧着碗,先不肯:“阿娘,咱家晚上吃的还是干菜、葫芦条呢,我都没有肉吃。”
陈氏又是内疚又是怜惜又是不赞同,道:“豆娘,不好这般计较……”
施老娘平常不大喜阿豆,听陈氏这般教女又不愿意了,道:“豆娘再不好,也知晓护食呢。
我挣死挣活半辈子,还要养小八郎他们?他们是我哪辈的骨肉亲孙?”
陈氏求上这几句已是心头噗通噗通直跳,眼看施老娘要发火,嚅嚅不敢再出声,阿叶看自己娘亲挨了骂,跟着两眼微酸,她们母女生得一样心肠,听不得悲泣。
阿萁虽心有戚戚,偏又爱刨根问底:“嬢嬢,家中留的肉,过年自吃吗?还有半月光景呢?鲜肉存不住,是要腌还是要熏?”
还有一话,她小心没问出口,那刀肉足有二十来斤,施老娘定舍不得都拿来自吃,再者家中还有半只鸡。
施老娘盯着阿萁看,嫌她问东问西,又满意她性子不像陈氏,绵绵软软半点哼叽不出一句话来,答道:“张嘴便知晓吃,还有它用呢。”
她意味深长地瞟眼陈氏,“年底了,难得家中有鲜肉,与亲家那送一刀过去。
明日就好走亲戚,等大郎吃酒回来,你夫妻二人收拢收拢,连着我集市买的一小坛子酒和一包枣糕、一包干果,赶了早坐船拿去你娘家。”
陈氏脸刷得赤红,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
阿萁双眸一亮,道:“要去外婆家?嬢嬢,我能去吗?”
施老娘虽不大讲理,倒不会拦着孙女儿去外祖父家里做客,嘴上还要刻薄一句,道:“你只缠你的爹娘,问我我能送你去?”
阿豆也想去,眨着眼,满脸期盼。
施老娘道:“你阿爹阿娘愿意,只管带了你们去,我还能得个一日清静。”
顿了顿,看了眼垂着双眸,秀美安静的大孙女,“阿叶大了,就不要再带去了。”
陈氏怯怯抬起头,欲言又止,一碰施老娘刀子一样的目光,恭顺地应道:“婆母说的是。”
船捎客去陈氏的娘家在上河村,亦是沿河而居,村中多植桑,家家户户养蚕纺丝,年年四五月间,能摘得好些桑果,阿萁与阿豆春时便盼着陈家送一二篮桑果来家,吃得衣襟沾染蓝汁,讨得施老娘一通抱怨才肯罢休。
从三家村到上河村,山路曲折难走,虽不远,也得近一个时辰,顺水坐小舟,半个时辰可到。
因着陈氏有孕,施老娘宁可多费几个船钱,既稳妥又快便,只一桩不好,村中没有专门的船去上河村,要搭去桃溪的顺风船,早五更摸着天黑就要收拢好挑担去赶船。
阿豆睡前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睡迷过去,误了时辰被爹娘丢下,一再求阿萁,道:“二姊,你要记得叫我起来。”
“二姊,你睁眼时就叫我。”
“二姊,万一你睡过了怎生好?”
直把阿萁烦得蒙在被中不肯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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