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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翻涌,惊涛万丈,他实在压不住四处翻腾的恼火,起身大步出了寝殿外。
再回来时,至少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简短而平淡地解释了句,
“换下吕吉祥简单,但至少他是知根知底的,他的那点小心思也明了。
贸然换上一个新的,吕吉祥在宫里扶植的干儿子们全部倒台,谁知道背后会不会有其他势力插手禁中,意图对陛下不利?一动不如一静,朝堂上已经不安稳,宫里再不能起风浪了。”
把宫人重新叫进来,把她身上可能沾着碎瓷的里外衣裳全换一遍,盯着她在床上睡下了,拂袖而去。
比起当时寝殿里几乎按捺不住、差点当场发作的难看神色,今日射场上的这幅寒凉表情倒还好了。
当着外人的面,他向来是极擅长控制自己的。
日头已经西斜,秋日斜阳从朱红宫墙上方斜着映射下来,金色余晖照亮了西面的射场,也映出了裴显平淡面色下蕴含的浓重风雨。
这场面似曾相识,姜鸾嗤地笑了。
麂皮长靴踩着轻快的步伐过去,姜鸾站在裴显正对面两步外,毫不避让地打量着他冰寒的视线,
“昨天才当面叫走了谢舍人,今天谢舍人又来了东宫。
裴中书生气了?”
裴显的回应无懈可击,“怎么会。
殿下是东宫之主,在东宫召见臣下,理所应当。”
姜鸾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不满地摇摇头。
“口不对心。
明明恼怒得不轻。”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来回踱了几步,在他面前立定了,
“还不是你说了句‘重阳宴大射’?我听到心里去了。
裴中书也知道的,我向来不会射术,东宫又没人教我。
今天正好谢舍人说他擅长射艺,我临时起意,便让人找了许多弓箭来,没想到一张弓都拉不开,最后只能用竹弓,勉勉强强才射了一回,你便来了。”
她毫不避讳地把前因后果挑明说了,往前两步,站在裴显身侧,抬手往远处一指。
“你瞧,射出去的竹箭只有一支,还被你折了。”
姜鸾脚下站的,是个并肩站立的位置,两人只隔了半步距离,抬手时海棠色的窄袖划过裴显的手肘。
注意到她无意中露出的亲近随意的姿态,裴显寒霜般的神色逐渐舒缓了几分。
八月京城大乱之夜的翌日,延熙帝暴卒,晋王神志不清,京城政局一片混沌。
姜鸾被他从公主府接进宫里,又强硬地接到太极殿,当日便册封了皇太女。
姜鸾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状,但她心里显然恼得厉害,许多天见面压根不答理他,头一扭便走过去了。
后来见面开始说话了。
她原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很快学会了如何使用她的新身份。
再见面时,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一边明晃晃地用她皇太女的贵重身份压他,泼了他一次又一次的迎头巨浪。
昨天早晨赐下的那杯五味茶还算是轻的。
已经许久没有见她用今日这般亲近随意的姿态和语气说话了。
裴显心里的不舒坦舒缓了几分,那道追究的视线便越过了她,重新转向弓箭案边站着的谢澜,
“谢舍人说他擅长射艺?自告奋勇要为皇太女的弓马教谕?”
谢澜垂眸望地,漠然行长揖礼到底,“下官不敢。”
他的薄唇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京中世家子皆学习六艺,澜并不免俗,不过是略通射艺而已。
只能开弓,不堪配为皇太女的弓马教谕。”
“哎?”
在姜鸾看来,谢澜的射艺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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