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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孩子早已睡着,她却没有停下口中的歌谣:
幽蓝夜萤,金晶流光。
不热之火,壁上之花。
君妾之隔,相距茫茫。
如萤如光,天涯参商。
……
她没有穿鞋,山岭多荆棘,因此脚上已经被锐利的叶片钩刺划出条条血痕。
那是沈央央。
她没有如青池所想离开荧光岭,反而是朝山顶那处破败的神庙走去——青池和山都太过单纯了,即便他们活了千百年,他们也学不会世人那复杂的心思。
——那个蹩脚的梦中谎言,怎能就此骗过她呢?
她抱着蜜糖跑出家门,一是生气青池欺骗自己,二是她要到那神庙里去问问山,为什么要和青池一起来骗自己?
为什么,青池那般坚定要自己和蜜糖离开他?
他曾为了她做过那样多的傻事,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来喂养壁上之花……她的青池,性格坚韧,万万不会轻易抛下自己的妻儿。
央央心中忐忑,但她不是个慌乱的人,即便如此,她还轻轻哼着童谣,坚定地朝山上走去。
仲夏之宴,世间愉欢。
锦鲤谜面,绣衣脂香。
杳杳灯市,漪漪浮潭。
妻看远方,惙惙念想。
仲夏之殃,水冰月寒。
万里焦土,白骨坟场。
寂寂无人,积怨瓦窗。
君眺家乡,心中怀伤。
长长的童谣尚未唱完,才走至半山腰的央央忽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轰——”
她心中一跳,蓦然回过头去,看向碎月城的方向!
此刻在她看来,碎月城一片安稳,唯有上方云腾雾绕,遮得星月无光,一片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那声巨响与此刻的静寂比来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她没有生阴阳目,自然看不见城池上方厮打得有多么激烈,然而她的心竟是不住狂跳,她死死盯着城池上方搅动着的云海,突然间,似有幻觉一般,她看见郁青池站在云端之上,白发白衣,竟是和她梦中见到的精怪模样不差半分,只是——他的白袍撕破了好些地方,本应是纹丝不乱的头发也被烧去半截,他满脸被火烧过一般,尽是灼伤……他好似在与谁打斗,身上裂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鲜血横飞,伤口见骨。
“青池……青池!”
央央下意识喊他。
而就在此刻,已经遍身不见一块好肉的郁青池微微侧过脸来,他的眼皮早被揭了去,右眼只余下一颗狰狞的眼球嵌在眼眶中,摇摇欲坠般。
央央的一声轻呼,他好似听到了,转动着那颗白森森的眼球,看向了她。
那一瞬间,央央捂住嘴,失力瘫在地上,满脸泪水。
方才他微微侧过头来看向自己时,嘴唇微张,轻吐出一个字来。
他说:走。
他那伤痕累累的身影只显示了片刻便就消失了,她看不见精怪,方才那刻显身,或许只是他们之间至深至情的感应吧?
碎月城依旧安静,上方依旧是云海翻滚。
央央不由自主地朝青池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时怀中的蜜糖突然扭了扭,似乎为了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小脑袋朝央央的胸口又拱了拱——她突然清醒过来。
低头,她看了孩子一眼,再抬头望向碎月城,咬牙,转身,抱着孩子继续朝神庙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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