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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2页）

诺亚天不亮就起来了，梳洗打理完毕之后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闭目养神，今天他要去做一件事，那是长久以来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整座都城万籁俱寂，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低沉悠远的钟声穿越清晨朦胧的雾气，顺着白玉一般的石墙在风中飘飘荡荡地传开来，白天的皇宫失去了灯光的点缀，看起来远不像夜晚时那样壮丽堂皇，然而他几百年风霜不侵的白色石墙又沉默地显露出深邃古朴的气质，珠宝无法为他点缀，唯有时光和荣耀可以成为他的注脚。

诺亚走过熟悉的庭院，深冬未尽之际，这里的绿意已经早早将花园点缀，他却目不斜视，无心欣赏。

穿过长长的回廊，诺亚直入帝后起居的宫殿。

皇后陛下才晨起梳妆，但并未避着她的儿子，她未施粉黛的脸上不复妆容齐整时的青春靓丽，已能看出些微岁月的痕迹。

诺亚的脚步不由一顿，他看着镜中略显苍白的面容，忽然认识到了他的母亲确实在慢慢老去。

珍妮特皇后伸出一双纤纤细手，上妆这件事她从不假手他人，诺亚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镜中的容颜更加温和可亲，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地仔细看一看诺亚了，他也许过得有些压抑，眉梢眼角都有郁色，但是年轻的锐利锋芒就像一把剑，直直扎进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不由得想，年轻真好。

&ldo;我不上妆是不是很丑？&rdo;

&ldo;您上了妆会更年轻。

&rdo;

珍妮特皇后冷哼一声，不高兴道：&ldo;你迟早也会老的。

&rdo;

诺亚往椅背上一靠，轻轻一笑：&ldo;那还有很久吧。

&rdo;

&ldo;不会太久的，一个人的时候，尤其容易发觉自己老了。

&rdo;珍妮特皇后好不避讳地去戳诺亚心里新鲜的伤口，眼见诺亚神色不善，她又轻描淡写地转开话题，&ldo;几个月前我问你，你还一副不想回来的样子，怎么短短几个月忽然改了主意，你都准备好了？&rdo;

&ldo;就算是吧，我要回来，母亲怎么想？&rdo;

诺亚托着腮静静凝视着镜中的美人，她的眉眼在三勾两笔之间逐渐精致动人，所有的瑕疵和细纹都在巧手之下蛰伏隐藏，妆容如同盔甲一般将皇后陛下武装得严丝合缝，最终成为众人熟悉的模样。

&ldo;我一向善解人意，必当如你所愿。

&rdo;

听到这话诺亚一愣，他想过母亲的很多种回答，却没有想过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他疑惑地望向珍妮特皇后的眼睛，那双与他相同的眼眸如同一汪碧水，温柔又内敛，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深埋其中，不露分毫。

&ldo;您打算做什么？&rdo;

&ldo;你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即可，不需要知道我的安排。

&rdo;珍妮特皇后涂好丹蔻，左右欣赏一番，方才满意地说，&ldo;乌兰特应该上午就要到帝都了，你代我去迎接他吧，也许他带了你想要的东西。

&rdo;

&ldo;他对您倒是十分上心。

&rdo;诺亚不冷不热地站起身，他知道乌兰特来为他的母亲庆生绝不可能是空手而来，但不知怎么又有些生气。

珍妮特皇后微微一笑：&ldo;对，他真是个称职的好朋友。

&rdo;

诺亚冷着脸转身就走，一出门才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竟然看着母亲梳妆看了半个上午。

他无奈地顺着回廊原路出去，忽然远远就看到一队卫兵簇拥着二位贵族小姐向这里走过来。

诺亚神色复杂地看着金色卷发下再熟悉不过的恶魔面容‐‐竟然是海蒂，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着痕迹地打量海蒂的右手，断臂仿佛是在梦中发生的一般，此刻竟然看不出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