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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微微蕴含着怒意，来人掀帘子进来顺手塞了暖手炉到他怀里，斥责道：&ldo;我还以为你要休息，特意到外头去一并赶车，没想到我才几刻钟不看着你，便又吹冷风了。

&rdo;

林青释抱着暖炉缓了口气，倚在软垫上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空位：&ldo;哪里有那么孱弱，不要紧的。

&rdo;

&ldo;我怎么说也是医生‐‐或许还是全天下最好的医生，自己身体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rdo;他垂下眼眸，续道。

&ldo;林谷主这样，真是砸了药医谷医治百病、妙手回春的金字招牌。

&rdo;邓韶音一掠衣衫在他身旁坐下，似笑非笑地开口。

&ldo;……&rdo;林青释沉默，忽而又敛眉笑道，&ldo;韶音，我发觉你一生气，便喜欢叫我林谷主。

&rdo;

&ldo;别转移话题！

&rdo;邓韶音怒道，伸手攥紧了他的手腕，察觉到手掌所触的冷得像一块冰，又瘦削到两指便可握紧，忍不住眉头紧蹙，&ldo;你怎么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完全不是如此……&rdo;

&ldo;对不起，&rdo;他自觉失言，有些讷讷地别过脸去。

他怎么会无端地提到初见的事？

那样潜埋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早已是两个人默契地下意识忽略的故事，却没有随着时间渐渐消弭，如今一旦破土而出，竟是鲜活如故。

便如许多个深夜，他一人在靖晏将军的深宅府邸里难以入眠，挑灯披衣坐起，这些他释怀的、不愿释怀的，回首的、再难回首的，都像是窗外汩汩流动的夜色，寂寥而悠长地一圈圈缠绕进心底。

陌上少年足风流，打马初逢的时候几句晏晏谈笑，联剑并辔千里的肝胆相照，只些微的亮色，却足以穿透整片晦涩的岁月。

邓韶音压抑住到唇边的一句喟叹，察觉到掌中的手指猛烈地颤动，他侧过脸，看见林青释嘴唇翕动，讲出来的不成词句，面上常有的如清风朗月的笑容霎时如同杯盏轰然落地，碎裂地干干净净。

过了好一会，林青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ldo;初见时，我当然不是这副模样，可你，当年鲜衣怒马的挽华公子，同如今的靖晏少将，难道有半分相同吗？&rdo;

他语声微微含着讥诮，神色间却清淡如水，毫无波澜，空洞无光的瞳仁透过白绫聚焦在他身上，明明知道他看不见，邓韶音却还是不自在地别开脸，没有直视那一双眼眸。

&ldo;倘若你还是挽华公子，咳咳，&rdo;药医谷主向来温文尔雅，如今却是真的有些动气。

林青释手指紧扣住手炉灼热的边缘，再度不留情地讽刺道：&ldo;如何做的出以死相胁的事情来？&rdo;

&ldo;够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rdo;邓韶音神色颓软地委顿在座位上。

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ldo;不要再说了……望安道长，不，林公子，林谷主，是我做错了。

&rdo;

他早该知道的，如今这般相对缄默的局面，有大半是他一手造成的。

第4章葳蕤旧日行其二

三年前，他带着七枚回春令和重金登门药医谷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有什么永远地终结了。

药医谷在荒僻的梦泽江潮里，非轻舟小楫不能抵达。

那场天下皆惊的战变后‐‐他现在都不能回想那期间发生的二三事，只大致地称呼一声&ldo;那场事变&rdo;，那之后，药医谷老谷主病逝，谷中一个不知名的外来弟子传其衣钵，潜心研学医道，后来做了下一任谷主，是为药医谷第四任谷主林青释，字十念。

青词释酒，十念皆安。

不论哪一个，都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昔日长歌当哭、天地浩然的林望安道长的影子，是以，邓韶音提着一年份的回春令登门拜访的时候，全然未曾想到会遇见故人。

还是他最想见却也不愿意见到的那位。

林青释做了谷主后，新设了回春令，一年由谷中弟子发出七枚，持令者上门求医，无令则不治，绝不出谷行医。

邓韶音尾随着发放回春令的弟子一面一面地收集令牌，又擒住对方问得药医谷的下落，当即提着一箱紫锦贝和奇珍玩物若干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