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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吴月娘虽然不太懂烘焙烹饪，却是个有主意的，当下眼睛一亮，畅谈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当下敲定，从上元第二日起，十六到十八接连三日，吴月娘会以个人名义，向报恩寺三百僧人供养素斋，其中花式素点心四种，要不同的口味和样式。

要求还挺高。

潘小园飞快地盘算了一下，一拍胸脯：&ldo;包在我身上。

&rdo;

吴月娘又进一步提出条件：&ldo;闻道娘子家的炊饼作坊，上上下下可全都沾着猪油气。

我们斋僧的素点心，可不能在腌臜锅里制作，必须分灶分炉分锅，绝不能沾上一点猪油星子。

&rdo;

潘小园想了想，笑道：&ldo;这个好办，我们回去把厨房改造分区就可以了。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大娘子既然肯出三十贯钱，那就是我们衣食父母，一定会做得包你满意。

&rdo;

谁知吴月娘却一下子睁大眼睛，那笑容消失了大半：&ldo;三十贯钱？奴何时说过要付三十贯钱？&rdo;朝身边的丫环左右看看，袖子掩着嘴巴，失笑出声：&ldo;不过几顿白面点心，怎么就值得三十贯了！

武家娘子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rdo;

潘小园张口结舌半晌，才隐隐约约意识到，好像又莫名其妙被西门庆坑了一把。

吴月娘见她居然是狮子大开口的&ldo;jian商&rdo;，语气立刻变冷淡了，筷子拨着桌上吐的鱼骨头作算筹，开始一样样的数：&ldo;报恩寺三百僧人，就算每个人都吃饭，一顿也不过三四个银丝卷儿足够‐‐他们整天坐着念经，胃口能有多大？唔，就算每人三个，一顿不过九百个。

娘子你方才说，做十个银丝卷要用一升面？一百个就用一斗面，九百个，不过九斗‐‐一斗雪花面多少钱？&rdo;

她自己从没买过面粉，旁边孙雪娥接话：&ldo;三百钱。

&rdo;

吴月娘感慨道：&ldo;才三百钱，这么便宜！

那么九斗就是两千钱……&rdo;

潘小园面无表情地纠正：&ldo;两千七。

&rdo;

吴月娘有些不耐烦，摆出一副我很懂行别跟我争的面孔，&ldo;哪有那么多！

六娘子家天天进面粉，肯定不会原价买，人家肯定给你们大大的折扣，两千钱算多的了。

一天两顿，不过四千钱。

三天下来，也不过一万多文，折合十贯多一点‐‐你管我要三十贯？&rdo;

李娇儿挪动着一身肥肉，一声轻笑：&ldo;姐姐大惊小怪做什么，自古无jian不商，他们没暴利才怪呢。

&rdo;

月娘这段话嘈多无口，潘小园简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还是懒得跟她一一辩驳，只是说：&ldo;大娘子既然觉得十贯够，那就花十贯买了面粉，直接抬到寺里，让师父们吃呗。

&rdo;

吴月娘遗憾摇头，一副&ldo;你们居然不给成本价&rdo;的痛心疾首，摩挲着她那副足有半两重的金耳环，说：&ldo;唉，咱们女人家每日勤做针黹，钱也是一文一文攒下来的，谁一下子拿得出几十贯？六娘子别看我们表面上富贵，其实生活和寻常百姓一般勤俭……唉，谁叫奴家诚心向佛，不爱跟人口舌计较，吃点亏就吃点亏好了。

&rdo;抬头盈盈一笑：&ldo;六娘子，咱们也别争，就说定十五贯，如何？&rdo;

潘小园有冲动站起来就走，不过心里衡量了一小会儿，还是放不下这笔单子，只好耐心科普：&ldo;大娘子方才只算了面粉的价格，素油、调料多少钱一斤，娘子可知？蒸一笼点心要费多少柴炭？还有诸般厨房用具，也是要时时更换的，难不成没钱我能变出来？更别提我和大郎需要费时费力，耽误多少平时的生意？所以三十贯算是很公道的……&rdo;

嘴皮子都磨破了，吴月娘仍然带着她的迷之微笑，把制作银丝卷儿的流程掰开揉碎的问，一面不慌不忙地把报价一点点往下压。

最后还是孟玉楼看不下去，说出了她自开席以来的第一句话：&ldo;大姐姐若是力有不逮，奴可以给你帮衬五贯钱，也算是做个好事。

&rdo;

吴月娘眼睛微微一亮，仍然嘟嘟囔囔地说：&ldo;可她开价也太贵了，这不是钱的问题……&rdo;

潘小园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