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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3页）

&ldo;上一次留职停薪，两年多以前，你住过院的。

对不对？&rdo;

我气得头皮发麻。

但是这环境里某种监视性的善意并不容许，不容许我梳理毛发。

&ldo;你怎么知道的？&rdo;我问。

&ldo;海豚告诉我的。

&rdo;副总说，&ldo;海豚没有恶意，他比谁都担心你。

&rdo;

我不敢发飙。

我没有愤怒的资格。

假如我发脾气，他们会说我躁症发作。

鲤上瘾第二部分不曾发生的事（11）

倘若我大哭，就是新一波的郁症再起。

疾病像魔咒定住了我，剥夺我的情绪、意见，与表达。

我不可以伤心，不可以愤怒，因为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当作症状。

8

我走出会议室，穿过流言笼罩的编辑台。

众人的善意漫开来，纠缠着好奇的怜悯，与流言一起追上来，绕过我发麻的皮肤。

那众人的善意啊，荆棘般蔓生着，洪水般淹上来。

虎视眈眈地扩散，仿佛饥馑或疫病。

仿佛淹过麦田的鸟群。

hereia于是我到了这里。

在书写当中向你现身，与你相聚。

&ldo;海豚很担心你。

&rdo;副总说。

&ldo;听说你上一份工作，在公共电视，跟一个男同事也发生类似的事。

&rdo;副总听海豚说，然后再向我确认。

但是，就算是一个苦于幻听的人，也有实实在在听见的时候。

就算是一个自溺的郁症患者，也总有该哭的时候。

就算是一个伪病狂，在自残自伤自剁手脚只为赖在医院、拒绝加入崇尚竞争的成人生活之余，也总有、总有、真正生病的时候。

&ldo;欲望号街车&rdo;里的白兰琪，纵有严重的说谎症，然而，当她说妹婿试图施暴于她，她说的是真话。

我看过医生，我接受诊断，成为一个病人。

主任不觉自己有病，不曾接受诊断，因而享有&ldo;正常人&rdo;的身份，取得叙述的资格、定义的特权。

但有没有可能，这是他的第一次更年期，第一次精神危机？这是他第一次失控？就像李教授你那些正派的学术同僚，总有那么一两个，在昏暗的研究室里、某个苦郁的深秋，恍恍惚惚将女学生扔进沙发，强行剥开她的衣服。

然而事后，没有人敢相信这样一个高尚的学者，如何可能做出如此丧失格调的事。

于是女学生被孤立着，像我一样，被孤立在这&ldo;事物的单一性&rdo;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