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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3页）

生活是严酷的，他必须承认他目前的地位‐‐他已经是一上地地道道的农民了！

高加林这样想着，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听见背后有人说：&ldo;高教师，你在家哩？&rdo;他转身一看，认出是后咱马店村一队的生产队长马拴。

马拴虽然不识字，但是代表马店大队参加学校管理委员会，常来学校开会，他们很熟悉。

这是一个老实后生，心地善良，但人又不死板，做庄稼和搞买卖都是一把好手。

他看见平时淳朴的马拴今天一反常态。

他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车子被彩色塑料带缠得花花绿绿，连辐长上都缠着一些色彩鲜艳的绒球，讲究得给人一种俗气的感觉。

他本人打扮得也和自行车一样体面：大热的天，一身灰的确良衬衣外面又套一身蓝涤卡罩衣；头上戴着黄的确良军式帽，晒得焦黑的胳膊上撑一支明晃晃的镀金链手表。

他大概自己也为自己的打扮和行装有点不好意思，别扭地笑着。

加林此刻虽然心情不好，也为马拴这身扎眼的装束忍不住笑了，问：&ldo;你打扮得像新女婿一样，干啥去了？&rdo;

马拴脸通红。

笑了笑说：&ldo;看媳妇去了！

人家正给我说你们村刘立本的二女子哩！

&rdo;

加林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里外一崭新。

眼下农民看对象都是这种打扮。

他问：&ldo;是巧珍吗？&rdo;

&ldo;就是的。

&rdo;那你这把川道里的头梢子拔了！

你不听人家说，巧珍是&lso;盖满川&rso;吗？&rdo;加林开玩笑说。

&ldo;果子是颗好果子，就怕吃不到咱嘴里！

&rdo;憨厚的马拴笑嘻嘻地说了句粗话。

&ldo;看得怎样？成了吧？&rdo;

&ldo;离城还有十五里！

咱跑了几回，看他们家里大人倒没啥意见，就是本人连一次面也不露。

大概嫌咱没文化，脸黑。

脸是没人家白，论文化，她也和我一样，斗大字不识几升！

唉，现在女的心都高了！

&rdo;&ldo;慢慢来，别着急！

&rdo;&ldo;对对对！

&rdo;马拴哈哈大笑了。

&ldo;回我们家喝点水吧？&rdo;

&ldo;不了，在我老丈人家里喝过了！

&rdo;

这回轮上高加林哈哈大笑了。

他想不到这个不识字的农民说话这么幽默。

马拴戴手表的胳膊扬了扬，给他打了告别，便跨上车子，向川道里的架子车路飞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