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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尽欢没去熄灯,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觉得可能是灯太亮,晃眼睛,爬起来吹灭了所有的灯,躺着躺着迷迷糊糊,也睡不安稳。
他这才想起来,哪里是灯光太晃?分明就是他嘴里疼得发慌,只是他脑子里思绪太杂反而给忽略了。
这一想起来才真的不得了了,阮尽欢想起来就喃喃喊一句&ldo;疼&rdo;,便越发睡不下了。
只是昨夜拔莲花寨,他几乎就没睡,现在已经疲惫到极点,因而在挣扎了很久之后就处于了半睡的状态。
他隐约听到门开了的声音,费力地抬起眼睛一看,那门又关上了,屋子里站着一个人。
这一下他一个激灵,立刻就醒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捂住了嘴,那人的手掌粗糙而温热,呼吸灼烫,有什么东西滴落在阮尽欢胸口的衣襟上,晕开了一片。
是血。
是雁流水。
他不知为什么不敢说话。
只是伸手搭在雁流水的大手上。
雁流水放开,阮尽欢终于还是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ldo;你怎么……&rdo;
&ldo;我背上有一支箭头,你帮我取下来。
&rdo;雁流水刚刚还喘息得厉害,说话的声音却很平静。
阮尽欢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雁流水……竟然也会受伤。
他在一片漆黑之中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去拿油灯。
雁流水挡了他一下,&ldo;不要点灯。
&rdo;
僵硬着站了好一会儿,阮尽欢才苦笑了一声,摸着黑接着窗户纸里透进来的微茫的光找到薛忘音今天翻开的那口小箱子,凭着记忆摸到伤药,然后从自己平日里研究炸药的器具里找出了一把镊子,还好是每次都用火药烧过的,听说以前打仗没药止血的时候也拿火药撒在伤口上烧,这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吧?不过他还是把这镊子在酒里浸了一下,然后抓了一把刀,就回到雁流水的身边。
雁流水已经盘坐在了他的床上,呼吸还是有些沉重。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阮尽欢也猜得到,雁流水应该经历了一场恶战,极为凶险,可是晚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儿的吗?也就是说,在寨子里一定出了什么乱子,可是周围的人都不知道,那一定就是刺客一类的了。
阮尽欢跪在床上的时候摸到了一样东西,那是剑,归鞘的剑,藏锋。
鲛皮冰冷,却烙了他的手,他一下放开,离得远远的。
以前,这把剑从来都是放在雁流水的房间的,就是拔寨的那一天也没见他用过。
雁流水不说话,阮尽欢也不说话。
雁流水似乎很累,连衣袍都是阮尽欢为他解开的。
阮尽欢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抖,可是在慢慢褪下雁流水的衣袍之后他还是颤了一下。
适应了黑暗之后的眼睛也能模糊地看见一点,白色的内衫上全染着血迹,暗色的一片。
一个很深的伤口,箭头在里面,外面的箭镞已经被削去了。
这个伤处,是雁流水自己处理不到的。
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按在雁流水光裸的背上,另一手拿了镊子夹住那箭头,狠了一狠心,咬牙用力一下使劲往外拔。
雁流水的整个身体骤然紧绷,淋漓的汗水从他额上落下,无声地渗进了阮尽欢床上铺着的被子里。
那一瞬间阮尽欢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冷静,他丢下箭镞,抓了一块儿厚厚的布按住那冒血的伤口,一口推开了伤药瓶子,就要往上倒,然而他放开自己按着雁流水伤口的手,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把自己沾血的手指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雁流水还在调整自己的呼吸,谁料到阮尽欢的下一个举动让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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