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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小南不知他的命意何在？正待向下追问他一句的时候，她母亲余氏走出来了。

她看见小南和一位穿西服的青年先生在说话，她却不认识这是街坊柳三爷，以为这就是天天向小南施舍铜子的洪先生，便笑着迎上前，和他深深地点了一个头道：&ldo;你刚来，你好哇？我们家里去坐坐吧。

&rdo;柳三爷听了她的话，也是莫名其妙，只有小南懂了她的用意，乃是接错了财神了，便笑道：&ldo;喝！

你弄错了，这是咱们街坊柳先生。

&rdo;说着，用嘴向黑粉墙上一努，便道：&ldo;这就是他家里。

&rdo;余氏有了这样一个错处，很有点难为情，就笑道：&ldo;真该打，家门口街坊，会不认识。

我不像我们姑娘，本胡同前后左右，我是不大去的，所以街坊，我都短见。

&rdo;柳三爷估量着，她也是认错了人，便笑道：&ldo;没关系，借了这个机会，大家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rdo;

他如此说着，再看看余氏的身上，一件蓝布夹袄，和身体并不相贴，犹如在上半截罩了个大软罩子一般。

衣襟上不但是斑斑点点，弄了许多脏，而且打着补丁的所在，大半又脱了线fèng，身上拖一片，挂一片，实在不成个样子。

头上的头发，乱得像焦糙一样，上面还洒了许多灰尘，也不知道她脑后梳髻没有？只觉那一团焦糙，在头上蓬起来一寸多高，两边脸上，都披下两络头发，披到嘴边，鼻子眼里，两行青水鼻涕，沾着嘴角上的口水，流成一片。

额角前面的覆发，将眼睛遮住了大半边，那副形相，实在是难看。

一个艺术家，往往是很注重美感的，她那个样子，实在是令人站在了美感的反面，因之向她点了个头，就径自走开了。

余氏望了柳三爷，直等看不见他的后影了，才向小南道：&ldo;你瞧这个人有点邪门，先是和你很客气的样子，可是一看到了我，他就搭下了脸子来，倒好像和我生气似的。

&rdo;小南道：&ldo;他为什么和你生气？不过是有钱的人，瞧不起没钱的人罢了。

&rdo;余氏道：&ldo;你也不是有钱的人，为什么他和你就那么客气呢？&rdo;小南子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法子答复。

只得微笑着道：&ldo;那我哪儿知道哇？&rdo;说毕，掉转身去，在地上捡了一块白石灰片，又去黑粉墙上涂着字了。

余氏站在这里，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话好？本当告诉她让她不要使出小孩的样子来，然而现在正要利用着她，可又不能得罪她，只管靠了门站着，呆望着自己的姑娘。

小南在黑墙上继续地画着，偶然一回头，看到柳三爷又把两只手插在西服裤子袋里，一步一停地又走了过来。

小南以为他是捉自己画墙来了，吓得连忙向旁边一闪，笑道：&ldo;你别那个样子，回头我在家里找一把大苕帚给你在墙上擦一擦，也就完了。

&rdo;柳三爷笑道：&ldo;你爱怎样画就怎样画，我也不捉你了。

不过你只能画今天一回，明天我把墙全部粉刷干净了，你可不能再画。

&rdo;小南道：&ldo;要是像这样好说话，我就不画，咱们做个好街坊。

&rdo;她是一句无心的话，不料柳三爷听了这话，倒引为是个绝好的机会，就笑着向她道：&ldo;可不是？咱们应该做个好街坊，我家里有弹的，有唱的，你若不怕生，可以到我们那儿去玩玩。

&rdo;余氏在一边，看到自己姑娘，和这样一个漂亮人在一处说话，这当然可认为是一件很荣幸的事，便眉飞色舞地迎上前去，大有和人家搭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