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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3页）

觉得自己在脱骨换胎了。

二

上班几天，汪凡立即有了小小发现：市府机关的问候话不同于老百姓。

中国老百姓常用的问候话是：&ldo;吃饭了吗？&rdo;那不光是因为牢记了毛主席他老人家&ldo;吃饭是第一件大事&rdo;的教导，还因为千百年来老百姓似乎从来没有吃饱过。

市府机关干部见面或打电话却常常问：&ldo;最近很忙吧？&rdo;回答总是&ldo;不忙不忙。

&rdo;汪凡仔细一研究，是因为人们都不太忙。

但确实应该忙才像话。

所以讲你&ldo;很忙&rdo;就是尊重你，你讲不忙，当然是自谦。

因为确实不忙，就得找些事来打发时光。

同事们有时也开开玩笑，但一见马主任那阴沉的脸，笑话马上消遁。

这马主任五十开外年纪，头发大约谢去三分之一，在汪凡眼里很有几分领导的威严。

不久方知马主任原来娇妻新丧，郁郁不快，这也是人之常情。

知晓了这个缘故，汪凡心里很为马主任感慨了一番‐‐五十多岁的人了，竟这么钟情，难得哪！

渐渐地见马主任开朗起来，开始轻轻地哼《国际歌》了。

张大姐便说要给马主任找个伴儿。

马主任却总是摆摆手：不谈这个，不谈这个。

张大姐就不厌其烦地讲道理，从&ldo;少年夫妻老来伴&rdo;，讲到独身如何地有害身体健康。

马主任终于动了心，嘴上却说，找个合适的难哪！

脸色当然欢愉多了。

汪凡自上班以来，还没有正式同马主任讲上几句话，多是慑于他那领导式的威严。

如今也正好借开导马主任的由头，攀谈几句。

但开导的话几乎都叫张大姐讲尽了，他想不出新的道道，就调侃道：&ldo;别那么死心眼儿。

节烈么？自古是对女人的道德规范。

男人身边怎能没有女人？&rdo;话没讲完，马主任立即不快了，停止了哼《国际歌》，拉长了脸，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眼珠子便跳到眼镜架子上面，白着汪凡。

汪凡很不自在，像有许多蚂蚁在背上爬。

整个办公室都沉闷了。

到底是张大姐有办法，笑着看了汪凡一眼说：&ldo;从脸相上看，小汪很聪明的，天庭高而且饱满。

&rdo;汪凡却自知这高高的天庭让他看上去简直是一个半秃子，丧尽了青年人的风流倜傥。

但知道张大姐是在有意开玩笑调节气氛，便故作随便，自嘲自解道：&ldo;我的风度属于二十二世纪，那时年纪大了，当了大官，头发往后倒，梳得油光发亮，肯定别有风采。

&rdo;同事们哄然大笑。

只有马主任仍旧没有笑。

汪凡愈加不安：莫非刚才的话又讲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