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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您真忘了当初的诊断？&rdo;我想当初他把病人舍弃掉了，总不该那么健忘。

他长着豹头环眼，活像个揭竿而起的糙莽英雄，但这只限于外表。

十六岁的直率埋下了一个祸根。

半年或一年，那个根就爆出另一岔新芽。

可当时，医生笑了笑，是那种倦怠的笑，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哈哈就走开了。

从此，只要他遇上我，都会异常亲热地咧一咧大嘴，客套地寒暄几句。

我觉得我的健壮存在便证实了他的失策，老那么触目惊心地在他眼前晃过，让其一趟趟记起过失，简直是一种罪过。

从此我避免同这个人照面，想让他忘掉我。

可是忘掉我这样的女孩竟然很困难--这令人哭笑不得。

对医生讲了那番话之后，我便匆匆回帐篷。

在我心目中，对医生的忿怨已经了却，那时我还没学会把人恨得置于死地，恨是很费神的，我想轻装走在人生路上。

我哼着歌走，帐篷门口位立个男人，他使我目瞪口呆，刹间就成了哑鸟。

&ldo;我犯了个大错误。

&ot;他说，&ot;不该让你来这儿，你这样的女孩……&rdo;他居高临下地瞧我，神气像发现一个落难公主。

他清瘦了一点，没戴皮帽子，头发长长地覆盖着，比原先文气许多；但这个人我是不会忘掉的，就如不会忘掉自己。

我只觉得浑身软软的，我原来是条自由的鱼，一旦游到他那条河中，就忘了原先的快乐。

&ldo;我变了许多？&rdo;他问。

我点点头。

我急于结束这谈话；这个人我既不喜欢又不仇恨，然而却能叫我发窘，叫我难以从从容容行事。

这让我恼羞成怒，&ldo;风太大，我想进帐篷去。

&rdo;

&ldo;原来你还认识我！

&rdo;他说，&ldo;而且想请我进去坐一坐。

对，在浦江饭店匆匆一见，我想我没向你做自我介绍。

&rdo;

大家都去参加最后几天的集训，帐篷内只有我们两个。

我坐着，他则点起支烟。

男人喜欢苦涩的烟，在家时，常常呆看父亲头上的烟圈飘荡试图弄通其中缘由。

&ldo;讨厌烟是吗？&rdo;那个抽烟的男人说，&ldo;可那是我的法宝。

知道吗？烟里的苦涩能使人对生活中的苦涩习以为常。

&rdo;

我坐得像个菩萨，心却翻腾起来，男人们的痛苦肯定非常内向，藏得紧也坠得深；喜欢烟糙意味着男人的悲剧性格，他们亟待拯救，否则就会在辛酸凄苦中度过余生。

&ldo;不能多想想快乐的事？&rdo;我说。

他侧转脸来看看我：&ldo;还是你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