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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ldo;你怎么啦？！

&rdo;

用力太猛了，划得太久了，他的腿簌簌地抽，直挺挺地弯不回来。

小船都跟着颤抖。

&ldo;我忘了，我忘了，疼吗？&rdo;她又是揉，又是搓。

&ldo;没事儿，歇会儿再划。

&rdo;

&ldo;得啦。

都是你吹牛，说你胳膊有劲。

我忘了你的腿了。

&rdo;

&ldo;记着胳膊就行了。

&rdo;

他躺在小船里，任她揉，任她搓……幸福绝不在一个荒岛上。

人可真是怪，当你被蔑视的时候，你疯了似的要求尊严，甚至仇恨怜悯和同情；当你感到了真正的平等，你有时候又愿意承认自己的弱小，承认离不开别人。

他觉得再也离不开她了，生怕失去这个温暖的港湾……

但那港湾到底是被冲塌了，终是幻影，终归消逝了。

月亮在云层中流浪。

月亮真像是一只船，还在那乌云的浪涛间漂泊。

夜深了，很少有亮着灯的窗口了。

他&ldo;嘞儿‐‐嘞儿‐‐&rdo;地呼唤着。

晚睡的人们都听见过。

弯弯扭扭的树枝从路边的院墙里探出来。

腿又疼了。

腿真疼。

细细的小街，真长。

他真希望他的鸽子就在此刻飞来、在这灰黑的云层中忽然出现它洁白的身影，像一道电光，像一缕柔情，像一驾白色的马车。

我有时欢乐也有时悲伤，把我带回我的家乡，但我的灵魂仍向往着天堂，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他仿佛又听见了那歌声。

可是&ldo;点子&rdo;还是没有飞来。

歌声像一段清晰的梦。

他走上一条没有街灯的路。

可能是什么地方的电线被风刮断了。

在这漆黑的夜里，没有别人，不妨对自己诚实一点：双腿残废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死；当那个港湾出现之前，他一直都盼望着死。

哦，在这静寂的夜晚，自己对自己诚实一点，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

那时他想死，绝不是如作家和记者们想象的那样‐‐因为感到自己再不能为这个世界做什么贡献了。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