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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2页）

冯唐脱口发出惊叹的声音：&ldo;天啊！

陛下就算有廉颇、李牧，也不会任用的！

&rdo;

文帝正沉浸在自己的神往之中，听冯唐一说，勃然大怒，拔腿就走。

过了很久，才慢慢消气，把冯唐召来，责备他道：&ldo;公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让我很没面子。

公真要发脾气，不能找一个私人场合吗？&rdo;冯唐马上谢罪道：&ldo;粗鄙之人，不知道规矩。

&rdo;

刘恒又问他：&ldo;公为什么说我即使有廉颇、李牧这样的将领也不会重用呢？&rdo;

冯唐道：&ldo;臣听说上古君王派遣将领出征，临上路时，跪在地下帮将领推兵车，说：&lso;门以内，寡人管理；门以外，将军管理。

有关军功爵位财帛赏赐的事宜，都由将军自己决定，回来再向寡人报告就行了。

&rso;这不是一句空话，臣的祖父曾告诉臣，李牧身为赵将，奉命防卫边塞，军中市场的租税本来是供主将私有的，他却全部用来犒赏士卒，也不用向赵王报告，所以李牧可以尽情展示他的才能，精选兵车三百乘，强弩射士一万三千骑，价值百金的士卒十万，最后才能北逐单于，东破东胡，西抗强秦，南斗韩、魏，那个时候，赵国威震天下，几乎建立霸业。

后来赵迁被立为赵王，那个该死的下贱婢女生的儿子，听信了奸臣郭开的谗言，冤杀了李牧，让颜聚代替李牧为将，所以屡战屡败，终于被秦国击灭。

如今臣听说魏尚为云中（辖境相当今内蒙古中部）太守，也是把本该当作私人收入的军市租税都用来犒赏士卒，而且还额外拿出私人的钱财，五天杀一次牛，犒劳宾客军吏舍人，所以匈奴闻之丧胆，不敢靠近云中边塞。

曾经有一次匈奴人不知死活，冒险入侵，魏尚率领车骑进击，将他们大部分翦灭。

他所率领的那些士卒也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农夫出身，哪里懂得什么尺籍伍符（指记载军令、军功的簿籍和军士中各伍互相作保的守则）之类的繁琐文书，一天到晚拼命打仗，斩首捕虏，把功劳报送到幕府（军中主帅办公地点），一句话写得不对，那些文法吏就会说违反了法律，将所有赏赐全部勾销。

臣因此认为陛下的法律执行得过于苛刻，赏赐太轻，处罚太重。

魏尚后来就是因为在功劳簿上多写了六个斩获的首级数，陛下就将他下狱，削夺了全部官爵，而且罚做苦役。

从这点来看，现在即使有李牧这样的良将，陛下也不会重用。

臣说话太直，不知道委婉忌讳，死罪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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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的话可谓说到了点子上，虽然汉朝已经开始尊重儒生，但是刘恒本质上喜欢的还是道家和法家之术，而商鞅、韩非子的法家之术，很重要的一点虽然是&ldo;信赏必罚&rdo;，也就是说该赏的一定要赏，该罚的一定要罚。

但是里面还包含一个重要原则，我们必须知道，那就是能不赏的尽量不赏，能罚的一定要罚，或者说&ldo;轻赏重罚&rdo;，&ldo;赏一罚十&rdo;，商鞅曾经说过，最牛逼的国家，罚九赏一，第二牛逼的国家罚七赏三，弱国则罚五赏五。

它的理论基础和人类豢养猎狗相似，把狗喂得太饱，就不好使唤了；如果狗不听话，不重重责打，狗也会不好使唤。

换到人身上来，如果全国百姓都是穷鬼，钱财都在皇帝那里，那么控制起来显然容易得多，穷鬼是翻不了天的。

在一个专制国家，典型的特点就是&ldo;国富民弱&rdo;，这个&ldo;国&rdo;实际上就等于独裁者和统治阶层，&ldo;朕即国家&rdo;嘛！

老百姓穷得叮当响，并非他们没有创造财富，而是他们的财富以各种途径流进了权贵的腰包。

汉武帝的时候，制定了一些政策，比如&ldo;盐铁专卖&rdo;和&ldo;酒类专卖&rdo;之类，由国家垄断了日用品的销售权，商人纷纷破产，政府财富迅速增加。

当时有些清醒的儒家知识分子就批评说，天下的财富是固定的，不在民则在官，不能通过剥夺百姓的财富来建构一个虚假的强国。

这说明儒家知识分子还是太愚，他们不知道使百姓穷困正是统治者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