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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3页）

那一年我十七。

初三。

卢叔是&ldo;院长&rdo;，以&ldo;坐地户&rdo;虔诚的热情，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管理我们这个大院的责任，晚十点插大门；早六点开大门；比较公平地划分各家各户盖&ldo;门斗&rdo;和煤拌棚的面积；撵走到院里玩闹的野孩子；对出现在院里的行迹可疑的陌生人进行盘问；突然断电则严肃地查寻原因；不失一切时机地树立威信。

他三十七岁，比我现在的年龄大一岁。

可在我心目中是长辈。

曾参加抗美援朝，立一次小功。

复员当铁路乘警，得意过一阵子。

天生的驴脾气，动辄以保家卫国的功臣自居，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屡屡触怒领导，结果仅仅由于一次两厢情愿的&ldo;男女问题&rdo;被开除公职。

不服，研究法律。

上诉。

认为按照法律条文，自己是在与那女人将&ldo;入港&rdo;而未来得及&ldo;入港&rdo;之际被&ldo;捉jian&rdo;的，算不得事实上的&ldo;jian情&rdo;。

上级机关批驳：开除公职，依据的并非法律，是道德。

未来得及&ldo;入港&rdo;算他走运。

果已&ldo;入港&rdo;，就不但要开除公职，且要判罪了。

那女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一位老局长的年轻夫人。

他各方奔走，到处辩白，希望获得同情。

闹腾两年，难以翻案。

万般无奈，只好继承他父亲卢老麻子的衣钵，干起推手推车敲鼓收破烂的行当。

用他自己的话说，枪林弹雨闯过来了，却一个跟斗栽倒在一个女人怀里爬不起！

&ldo;他妈的不过就是怀里呀！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呀！

&rdo;他常与人谈到自己当年这件功倍成半极可悲的&ldo;风流韵事&rdo;。

因为&ldo;就是怀里&rdo;，&ldo;就是一个女人&rdo;，无比委屈。

委屈中流露出很不上算的意思。

&ldo;他妈的是她先挑逗的我！

她是局长夫人，不先挑逗我，我敢勾搭她么？他妈的事发后她倒哭哭啼啼，反咬我一口。

如今还当上了科长！

&rdo;他对败坏了他名誉、断送了他前程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齿。

可每次诅咒之后，总这么说一句：&ldo;他妈的她真有股子骚劲儿，叭地飞个媚眼，谁是男人也苏半边身子！

&rdo;分明还有点旧情难忘。

亏得卢婶对他极其宽大，一贯采取&ldo;无为而治&rdo;的可嘉态度，绝不怨恨。

他也由这次惨重的教训得出一个睿智的经验‐‐&ldo;家花虽不及野花香，到底是自己的，什么时候想摘什么时候摘！

摘野花太不安全，太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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