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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第3页)

&ldo;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rdo;

我不但讶然,而且怦然了。

&ldo;也好。

他这么解脱了也好。

只不过解脱的方式,太戏剧化了。

而且……而且太……对不起那姓姚的女同志了……&rdo;&ldo;你是说……他……他蓄意激怒某个人,以求借别人的手……了断自己的生命?……&rdo;

冉愀然摇头:&ldo;我不是那个意思,父亲也不是个嫁祸于人的人。

其实,别人并不真正了解他。

我也是近一二年才忽然意识到,作为一个女儿,我有责任了解自己的老父亲。

于是我才发现,他头脑中充满了对立的思想,这些思想在他头脑中有时冲突得很剧烈。

他内心里也充满了情感矛盾,他的心灵经常处于受情感折磨的状态。

他像一个空心的金属球,内中装满了滚球,触动一下,内中就发生碰撞和摩擦。

他分析普通人的心理头头是道,对平衡自己的心理却无可奈何。

我虽然了解了他,却帮助不了他。

从理性上他是一个坚定不移的拥护改革的人,但是几乎一切改革的负面都是他深恶痛绝的。

他似乎很甘于澹泊寂寞,但是又喜欢到处演讲,有请必至。

请他作报告的单位多了他烦,一个阶段内没人请他自己又烦躁,感到失落,感到被社会彻底遗弃了。

在这个单位他大声疾呼改革势不可挡,在另一个单位他声讨起&lso;资本主义复辟&rso;现象怒形于色激昂慷慨。

在这篇文章里他大谈&lso;要玫瑰就不要怕它的刺扎手&rso;,在另一篇文章里他嘲讽&lso;玫瑰固然比菠菜美丽,可是用玫瑰熬汤无异于哗众取宠&rso;。

在有的场合,他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强调,每一个拥护改革的中国人,都必须以健全的心理承受改革所带来的种种压力,而在另一种场合,他悲天怜人,又说中国人的心理早已不堪重负,人和改革的关系,不是炒锅和豆子的关系。

以至于,当他想把自己发表过的那些文章编成一个集子的时候,连他自己也认为,许多文章的观点是截然对立的。

若真的编在一个集子里,仿佛是两个人的文章合编成的什么&lso;争鸣集&rso;或者&lso;辩论集&rso;。

他甚至对自己的文章产生怀疑,说这是我写的文章吗?我怎么会写出这种文章来?浅薄呀浅薄,羞愧极了。

有时他非常认真地问我:&ldo;你说爸爸究竟是一个拥护改革的人还是一个反对改革的人?&lso;我如果说他是一个拥护改革的人,他就摇头自我否定,说他自己充其量是一个口头上拥护改革的人。

我如果说他是一个反对改革的人,他又很悲哀,甚至很生气,说就因为你爸爸写过几篇批评改革负面现象的文章,你就这么认为你爸爸吗?亏你还是我的女儿。

我说爸你别整天思考这些严肃的事了,那是中央领导人的事,你思考得再深刻也没什么用的。

他呢,又会反过来教训我,说拥护改革或者反对改革,是每一个中国人不参与也得参与的时代大戏。

堂堂一位中国高级知识分子,岂能仅仅作壁上观吗?某些看过他的几篇文章听过他的几次演讲或报告的人,寄给他不少信。

有的对他的某种观点进行批判,有的要和他进行公开商榷。

而年轻人寄来的信最不留情面,尖酸刻薄,嬉笑怒骂,将他比作一个&rso;二花脸&lso;。

说中国的&rso;二花脸&lso;已经太多了,奉劝他每次出门去演讲之前,首先应该对着镜子,将自己鼻梁上的标签描清楚,是&rso;改&lso;就描清楚一个&rso;改&lso;,是&rso;保&lso;就描清楚一个&rso;保&lso;,别到时候现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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