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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赵姨娘听他语意阴冷，意含胁迫，倒也心惊，然想到整治宝玉乃是自己生平最热之事，果然荣府家业能落在贾环手上，便给他多多的酬劳又有何妨?遂转身开了箱，取出二十两银子一吊钱来说：&ldo;你是知道我的，统共这点子月银，够吃的够用的?况且还要周济娘家，打点人情。

真真是再拿不出来了。

这还是我打牙缝里省下来的一点梯己，你先拿去使用，待事成了，自然另有报答的。

&rdo;马道婆收了，随手揣进怀里，笑道：&ldo;我并不为银子，不过试试你的诚意。

你既铁定了心思要有一番作为，我自当竭力相助。

&rdo;赵姨娘千恩万谢的，又诉了许多委屈，直说得眼泪鼻涕通流下来，恰如孟姜女哭长城的一般。

忽听到梆子声响，已是戌正时候，马道婆只怕关了院门出不去，赵姨娘道：&ldo;不妨事，年节下事情多，西角门儿通夜不锁的，我早让人同上夜的说过了，你只管大大方方走出去就是。

&rdo;遂又布菜劝酒，寒暄一回。

闻得窗外风声渐渐的紧了，马道婆撩起帘子瞧了瞧，道：&ldo;原来下雪珠儿了，这可得去了，等会子雪大起来，路不好走。

&rdo;遂又满饮了一杯辞去。

出来时，只见寒霜满天，霰雪如织，忙拢了衣领，低着头猫着腰，加紧几步，方走到贾母院前穿堂处，正遇着林之孝家的带着几个女人查上夜的，忙趔趄着站住，说了两句闲话，仍打西角门儿出去，不提。

是晚搓银碾玉，梨谢樱飞，下了一夜好雪，次早起来，犹有些散花碎粉，时续时停。

袭人伏侍宝玉洗漱穿戴了，麝月端进莲子汤来，也喝了，秋纹便取出玉针蓑、金藤笠并沙棠屐来，笑道：&ldo;还是姐姐有心思，昨儿就教把整套的鞋帽取出来备着，果然下雪了。

姐姐原来竟是女诸葛，会神机妙算的不成?&rdo;

袭人笑道：&ldo;你如今越发会说话了。

&rdo;且不急披蓑戴笠，回身向枕下一摸却摸了个空，忙把枕头掀起，那里有玉的影儿?便连手绢包儿亦不见了。

顿时惊慌起来，只如兜头一盆冷水从上浇下，浑身打了个突，连声音也颤了，问道：&ldo;是谁拿了玉去?还是混拿混放忘了，还是藏起来同我顽呢，好祖宗，好妹妹，顽别的容易，只别拿这个来顽。

二爷穿戴了，还要去与老太太、老爷请安呢。

有多少顽的，也等吃过了饭再顽不好?&rdo;

麝月、碧痕等也都惊动了过来，正色道：&ldo;谁不知道厉害的，有几个脑袋，敢拿这件事顽笑。

你仔细想想，可是放在别的地方，自己忘了，别只管混赖人。

&rdo;袭人急得哭道：&ldo;我伏侍了十几年，天天都是这么摘下来，掖在他枕头底下，何曾有过第二个地方?如何会忘?&rdo;

众人也都慌张起来，有帮着乱翻乱找的，有吓得手足无措只顾拿绢子擦着眼哭的，有劝袭人再好好想想的，秋纹忽然&ldo;哎呀&rdo;一声道：&ldo;不会是为了那个缘故吧?&rdo;众人忙问：&ldo;是什么缘故?&rdo;秋纹道：&ldo;老人常说的，腊八节过后，各路的神儿鬼儿便都到地面上来了，所以从腊八到立春这段日子，晚上都不教出去，就有非办不可的事，也要两个三个的结伴走;路上或听到什么声响，或是听见叫唤，都不要回头，恐被叫了魂去，只朝旁边躲一下，让过路去就是;空房子进来出去，也都要先咳嗽一声，支会过了才好进出不肯抢路冲撞的意思。

前日小燕儿去潇湘馆送燕窝时回来还说，看见晴雯同金钏儿两个站在假山石子后头说话儿，看得真真儿的，吓得他站住了不敢再走，再一揉眼的功夫，又不见了。

二爷这块玉丢的蹊跷，莫不是被什么拘了去吧?或者顽两天，仍旧还回来的也说不定。

&rdo;

麝月忙将秋纹瞅了一眼，道：&ldo;别胡说，好好的说神道鬼，也不怕忌讳。

&rdo;宝玉也道：&ldo;想那块玉既在这屋里，总归丢不了。

这会子且不忙这些，我先去上房里请安，你们只管像往常那般跟着，答对上可要留心，别教老太太、太太看出破绽来。

&rdo;袭人哭道：&ldo;若找见了还好。

若果然丢了，还要瞒着上头，岂非罪加一等?&rdo;麝月道：&ldo;丢了玉，你我已经是死罪，就再加一等，也还是个死。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