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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2页）

周围一片死寂，可以听得清机器&ldo;咔咔&rdo;的轻响和人们的呼吸，那可怜的与我演对手戏的&ldo;李隆基&rdo;早已被我的长篇大论惊呆了，可是因为没有听到导演喊停，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将一柄剑挥来挥去，看上去比个小兵犹有不如，哪里还有一朝帝王的气势。

我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滴，轻轻背起一首诗：&ldo;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含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rdo;

风像水一样地流过，长夜将尽，而导演已经用手势下达了砍杀的最后命令。

李隆基愣愣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剑尖寒芒发出异常清冷的光，冷得凄厉。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望着我，这一剑却只是劈不下去。

蜡烛尚未成灰，然而泪水已经流尽。

我凝视着剑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深深地，深深地注视着他，旧日的帝王，今天的戏子。

忽然莞尔一笑，猛地扑向长剑，剑尖贯胸而入，胸前欲藏的红染料袋子被刺破了，鲜血淋漓而下，而我软软地倒下身去，宛如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戏演得太逼真了，那李隆基竟然失声惊叫，本能地冲过来将我抱在怀中。

导演兴奋地大叫起来：&ldo;好!&rdo;

全组人长舒了一口气，仿佛都才刚刚清醒过来，一切不过是戏。

而&ldo;李隆基&rdo;犹自沉在戏中不能还魂：&ldo;怎么会这样。

唐大小姐，劳驾你下次改戏前跟小的支会一声，不要把我显得像一只呆鸟。

&rdo;

我惶愧：&ldo;对不起，真对不起，是我误场。

我重拍这一段好不好?&rdo;

导演却喜出望外：&ldo;好一个&lso;千百年后，当你的骸骨与土木同朽，我的诗篇却仍然会被百姓传诵&rso;。

就是这种情绪!就这么演!这条不错，来，再拍一条，这一回，李隆基的表情要合作一点。

&rdo;

可是刚才那一番话我却再也重复不来了，只是按照剧本设定好的台词一板一眼地表演出来。

导演懊恼：&ldo;怎么反不如刚才了?就是像你刚才那么演就好。

&rdo;

&ldo;我，我……&rdo;我为难。

导演已经了然：&ldo;又是忽发奇想的是不是?但是你这种想法很好。

上官婉儿说到底是一个诗人，咱们剧里过多地突出了她的政治家的手腕和才女的锐气，却没有挖出她诗人气质的深厚底蕴来。

有你刚才这一番话，才真正把这个婉儿演活了。

而且这个婉儿自己冲向长剑而非李隆基砍杀的细节改得也很漂亮，更煽情，也更有戏剧性。

好，我们再来一遍，这一遍，我们重点补一条李隆基。

还用刚才那个结尾，婉儿自刎，李隆基冲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给脸部一个特写，要表现出他内心的震撼与复杂。

&rdo;

戏拍完了，我的心却留在了剧情中。

我说不清刚才那番剖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自己有感而发想替上官婉儿说的，还是那个死于一千三百年前的孤寂灵魂借我的口说出来的。

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了，如果婉儿当真在天有灵，这必然是她最后的心声!也必是李隆基在面对一代才女横死剑下的真实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