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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2页）

二老爷手托着水烟袋站在大堤上，面部毫无表情，他仿佛在对着苍天，对着大地，对着古老的黄河遗迹，思索着关于人类道德的重大问题!

风很大，二老爷的衣袖、裤腿，二老爷那花白的头发，全被迎面吹来的风撩到了身后。

二老爷很威严，他似乎不是在处置一个败坏了门风的族人，倒像是要审判天地似的。

挤在最前面的人们看到了二老爷眼角上的泪。

在田老八被强按着跪在砂礓地上之后，二老爷眼望着高远的天空，缓缓说话了，声音苍老而悲切：

&ldo;老八，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rdo;

&ldo;我……我……&rdo;

二老爷转过脸去，依然不用正眼去瞧田老八，两眼依然看着天，可他实实在在是准备听田老八的遗言的，他面孔上松垮的肌肉在微微颤动。

田老八却没说下去。

二老爷终于低下了头，冷冷地看了田老八一眼，看他的时候，二老爷左眼角的一滴泪滚了下来。

二老爷不经意地将它抹去了。

&ldo;说吧，老八!再晚，就没时间了。

&rdo;

&ldo;我……我……&rdo;

田老八突然挣扎起来，他两眼盯着二老爷，要往二老爷脚下扑。

可他没有成功，两个看押他的人将他按倒在地上了。

他趴在地上骂：

&ldo;二老爷……田……田东阳，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我……我恨你这个老王八蛋!你为富不仁，你欺压族里爷们，你这老王八蛋不得好死!&rdo;

有人冲上去堵他的嘴。

二老爷抬抬手，将那人阻止住了。

二老爷宽宏大量：

&ldo;你，你接着说!不要光骂!你说说看，二老爷我如何为富不仁?如何欺压族里的爷们?说吧，别把肚里的话带走了!&rdo;

二老爷平静而坦然，他料定田老八讲不出什么来!

田老八自知死罪不可免，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又趴在地上喊道：

&ldo;我……我田老八杀人是你这个老王八蛋逼的!你夺走了我的地，逼着我卖了牛，你想把我从我的地里赶出去，让我去下窑，去送死!我不!我偏不!我杀刘先生是为了还你的债!是你唆使我杀的!迟早有一天，咱田家的族人们也得要把你背石沉河……&rdo;

二老爷听着，痛苦地摇着头，直到田老八喊完了，才不动声色地开口道：

&ldo;老八，民国三年，你借没借我的钱?借钱该不该还?你还不起钱，我到你家揭过锅、扒过灶么?地是你典给我的，还是我田东阳夺走的?人，说话得凭良心!不凭良心，连狗都不如!我再问你，难道你为还我的钱，就非杀人不可么?就是要杀人，你也不该杀刘先生，你可以杀我嘛!杀了我，这债不就勾销了么?!&rdo;

&ldo;你假仁假义，是他妈的笑面虎!&rdo;

二老爷长长叹了口气：

&ldo;看看，又骂上了!又骂上了!有理你就讲么!骂什么呢?明白地告诉你，你今日就是再骂再嚼，也难逃一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今一理!我田东阳不能为了保你一条狗命，不要列祖列宗、不要咱田家的世代仁义!我不怕你现在骂我，也不怕你到阴曹地府骂我，我田东阳人正不怕影子歪，你骂也是骂不倒的!现在，我倒劝你想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甭到了那边又后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