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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身着绛紫朝服,胸前绣着孔雀的中年人向前一步,直直作揖道:「臣,秦赴舟,叩见皇上。
」
皇帝难得一口气说尽了话:「爱卿免礼,何事要奏?」
秦赴舟道:「大皇子已遵照皇上之意释放。
」
虽早有风声,但亲耳所闻后,方故炀仍不自觉心头一凛,沉着神色将周围文武百官一阵扫视,鹰隼般的目光最后锁定在那秦赴舟身上。
这人他早有耳闻,近日才召回皇城,倒是他头一次见。
秦赴舟胸前赐补有斗牛飞鱼,这是皇帝特赐的象征。
皇帝不言,当众拟了诏书,谴人交与秦赴舟之手,虎目不怒自威,一切都在昭告着,此事已了。
方故炀的拳头在袍下攥得死紧,面上仍是如止水般。
裕历一百六十四年,裕文帝封长子方故燃为平阳王,封地平阳,远调离京,一月一早朝。
一场雨后,皇城已迎来仲春。
凉风自倚,远山着色,余下清慡气息浅浅,吹来城内又一年好兆头。
近日朝内事务繁忙,从前潜伏已久的问题在一场春雨后如笋般冒出了头来,那锄笋的斧子皇帝拿不动了,自是全权交与了太子去办。
此时常尽与木辽人在八秀坊莫名扯上了关系,常老将军直接让廷尉正的人押去反省,卫惊鸿也在家被关着。
方杏儿在宫内待了好些天,也不见方故炀来接她,拖了人口信才得了此事风声,披了身斗篷要出宫,被早早守候在院门口的太子手下侍卫给请了回去。
那四个木辽人,服毒自尽了两个,审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只强烈要求着要见常尽,全被廷尉正挡了回去。
木辽皇宫那边已接到消息,连续几日骚扰大裕边境,这边朝野上下已然是一副备战的紧张状态。
经西云几战,大裕急需韬光养晦,不得穷兵黩武。
常老将军说,若是要挥剑北上,也得等入了秋来。
一帮老臣商议来商议去,皇帝钦点了派一千精骑前往边境,其中领头的就是龙朔。
这么一来,方故炀身边的重要得力干将又少一位,全凭他一人与朝中众臣周旋。
方故炀在巡捕营待了一天,走时他那匹胡马见他来,仰头哼哼几声,鬃毛上沾遍了露。
带一身疲惫回了府上,还没进院里,方故炀就觉着今日出奇地安静。
桌上点了青瓷油灯,兰膏明烛,散着股令人安神的香来。
今日老管家不在,不再给他监视一般的感受,太子觉着好受多了。
他取了脖上系带,修长的手指翻飞一阵,扎成结套在了椅背上,手掌摁住金丝软枕,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太子。
」
见太子坐下了,这时才有侍女敢上前来。
她低了眉眼,心想太子方才一身煞气进院,眉头紧锁,似憋不出一口气来,步履迈得大,靴子蹬上门槛发出闷响,蟹壳青轻裘的摆都在身后翻飞成弧线,好生吓人。
「太子?」
等了会儿,太子不言,她只好再怯怯地唤一声。
太子见她托着盘,上置了一莲花亮银盅,眉间沟壑深了几分。
他看得出这是宫里的物件,也不想多问,只从喉间应了一声。
「嗯?」
应是应了,却不想听她多言这蛊是怎么回事,太子逃也似地起了身,转身便想朝回廊走去。
那侍女胆大,向前一步拦了他,抬头眸底是盈盈水光,偏过头看了远处站着的宫内侍卫,紧紧咬住下唇,声小得跟猫儿似的:「这,这是皇上赐给殿下的……殿下且饮了罢?」
方故炀自是跟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暗处的人,心中一下焦躁起来,再加上白天的琐事,已恼得他一身戾气没处发泄,抬手接过那银蛊,闻了闻那液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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