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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突然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身后叫道：&ldo;……表哥？&rdo;

慕容复急转回身，凉风扑面，将衣衫肌肤都浸得透了。

以他功夫，怎会王语嫣走到身边还未发觉？一念及此，遍体生凉，只唤道：&ldo;表妹。

&rdo;

王语嫣眼中泪光莹然，要看他时，又不敢看，脸颊都涨得晕红。

好一阵方鼓足了勇气，颤声道：&ldo;表哥，明晚……明晚那宫中之会，你……当真要去么？&rdo;

她还是说不出口&ldo;驸马&rdo;二字，问得这一句，泪珠一点一点，都落了下来。

慕容复凝视着她，却只觉冷。

风中的凉意自指尖慢慢渗进去，连胸口一片也冷了。

他若要解释，自然可以说西夏此刻局势错综，我只有亲至，方能见机而行；或是说我于此事另有筹谋，驸马云云，原不在我的意下；又或将西夏吐蕃背后的波澜云诡详细分说一遍，此时当如何看待，又要如何从中行事。

甚至只说一声我并非求做驸马，也足够哄得王语嫣破涕为笑。

然而这许多言语在心中重重叠叠，早非一日，对着四名忠心耿耿的家臣尚不能尽吐，其余属下死士、卢家、潘家、辽宋君臣，还有那一个远在少林、出了家的父亲，又与谁说，从何说起？更不必提，是对着这个娇滴滴、怯生生的表妹。

胸中呼啸几乎已要冲破天际，到得口边，双唇颤了颤，也只是淡淡地道：&ldo;我自然要去。

&rdo;

王语嫣身子一晃，低声道：&ldo;你……你真要去做那西夏驸马，不再理我？表哥，大燕……就真的那般重要么？&rdo;

慕容复猛地一震，道：&ldo;甚么？&rdo;若平日王语嫣听到他这语气，早已低声软语地应是，但这时凄然欲绝，忍不住便道：&ldo;我知你心心念念，只有兴复燕国。

可是便真的叫你做了皇帝，还不是你杀我，我杀你……你说那是你祖宗的志愿，姑丈当年也如此说，如此想。

过了这许多年，他都已了悟了。

表哥，你，你何苦还念念不忘，这样执着的呢？&rdo;

慕容复脑中轰地一声，&ldo;姑丈&rdo;、&ldo;了悟&rdo;几个字便似一把烈火，从他本来冰凉的胸口透过去，在血脉骨髓里熊熊烧了起来。

当日包不同说声&ldo;主公&rdo;，便激得他出口怒喝，这时胸中冷热交并，反而笑了起来，笑声既冷且涩，全无笑意。

笑了一阵，突地声音一收，道：&ldo;我祖宗的志愿，王姑娘，你道，那只是我的祖宗么？&rdo;

王语嫣听他突然不叫自己表妹，却叫&ldo;王姑娘&rdo;，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张脸却比西北仲秋的夜月更冷，只看得发起了抖来，颤声道：&ldo;……什么？&rdo;

她声音颤抖，便衬得慕容复语调更加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陈年旧事一般，缓缓地道：&ldo;太和十九年，拓跋氏改制，将鲜卑各姓更定汉姓。

然自慕容氏以下，吐谷浑、庾、那、贺若四姓，仍循旧制。

至龙城公与赵宋争雄，麾下鲜卑旧人便有贺若氏，一同到得了姑苏。

那吴地方言之中，&lso;贺若&rso;二字读音，近似于&lso;王&rso;……&rdo;

王语嫣瞪大了眼睛，慕容复所说，分明是她父亲并非汉人，却是与他一样，为复国而来的鲜卑族裔。

她从来想到&ldo;复国&rdo;，都觉是遥不可及之事。

已隔了几百年，何必念念不忘地记着？做了胡人，又有什么好了？这一语只惊得脸色惨白，不住地摇头，道：&ldo;不，不，我爹爹怎会……怎会是……&rdo;

慕容复冷然道：&ldo;贺若一脉向为我家掌管军费诸事，到了舅父手中，已有慕容氏私产之半数，两家肱股相依，结作了秦晋。

只是……&rdo;只是如何还未出口，王语嫣已惊得慌了，喃喃道：&ldo;母亲从未对我说过这些，她为什么……？&rdo;

慕容复&ldo;哈&rdo;地一声长笑，道：&ldo;你母亲？&rdo;

王语嫣什么也说不下去，咫尺相对，只见慕容复眉间眼底，都是一片赤。

裸裸毫无掩饰的杀气！

只听慕容复冷冷地道：&ldo;舅父去世不到一年，我父诈死，大业操持剩我母亲一人，只怕便要为赵宋察觉。

而想活人守密，所费的不过是金钱财物。

慕容氏之半数，哈！

便做了她王李氏的曼陀山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