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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叔说,“说起来,我认识夏侯也得有二十年了。
她是个天生的刀客,旁人当刺客,怎么也得吃点苦头,摸爬滚打的,慢慢才能有点儿名头。
但失手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的,咱们这帮人心思很简单,能干就干,保住命才是头等大事。
“可你娘不一样,她是个天才,出道以来,从不失手,从无败绩。
在中原,人们管她叫迦楼罗,在西域,她被称为‘阿沃鲁’。
‘阿沃鲁’,是魔鬼的意思。”
夏侯潋依旧沉默着,双眼像枯涸的井。
段叔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叹了口气,又道:“小潋,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伽蓝住持,三十年前横扫中原,无人敢挡的弑心佛陀,你的母亲是伽蓝的迦楼罗,西域的阿沃鲁,天下最锋利的兵刃。
你的身体里流着刺客的血,你是天生的刺客。
“你的兄弟持厌,传承了弑心的刀法,去找他吧,小潋。
去向他学习天下至强的刀术。”
夏侯潋抬起眼,漆黑无光的双眼映着段叔的面容,他沙哑地重复那个未曾谋面的兄弟的名字:“持厌。”
“不错,他住在黑面佛顶。
除了住持,无人知道通往黑面佛顶的路,你只能靠自己爬上去,用绳索,用匕首,无论用什么,去找到他吧。
小潋,你要代替你的娘亲,成为最强的刺客,只有成为最强,你才能打败柳归藏。”
“我明白了。”
悲戚的少年藏身在黑暗里,段叔看不到他的双眼,只看见他瘦削的手握着横波,那样竭尽全力,仿佛手指都要折断。
段叔突然有一种感觉,他握住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他的命。
刺客们开始计划撤出柳州。
他们打算分批撤退,夏侯潋是第一批。
他们选在一个晴朗的日子,秋叶、段九和夏侯潋三人骑着马出了城。
平野莽莽,入目是枯树老鸦,板桥石路。
天际流云淡淡,像一笔极浅的墨信手一画,下头的颜色更深一点,勾勒出无尽远山。
出城一里,夏侯潋忽然勒停了马。
秋叶和段九惊讶地转头看他。
他这几天沉默了许久,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秋叶让人轮流看着他,生怕他做出傻事。
但他什么也没干,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连大门槛都没有靠近一步。
他还是个孩子,谁也不能期盼一个孩子迅速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可他连眼泪也不再流,乖巧得让人害怕。
“你干什么?”
段叔问道。
夏侯潋下了马,没有回答,径自跪在道旁,向柳州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不孝子夏侯潋,在此拜别母亲!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从今往后,夏侯潋与惊刀山庄,与柳归藏不死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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