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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ldo;叮&rdo;地一声,像树叶落在水面上,震荡出一串余波。
宫里每过半个时辰,便敲一回引罄。
嘤鸣在这片余波里辗转反侧,直到四更才睡着。
睡也睡得不深,朦胧中听见廊下错综的脚步,勉强睁开眼,窗户纸上透出一片墨蓝,是家里开始预备进宫了。
她撑身坐起来,头也有些晕沉。
原本还迷糊着,猛听见城内寺庙和道观一齐撞起了钟,那种浩大的嗡鸣像拳头砸在脑仁上,一瞬让她清明过来。
急急忙忙洗漱,急急忙忙穿上孝服,去上房候着,伺候福晋出门登车。
原本她是次女,并不需要入宫举哀的,不过因长姐已经出阁,她又是皇后生前看重的人,故而宫里放行的名牌上有她的名字。
时候太早,早市上出摊的买卖刚生起炉子,连城门都未开,街上还是空荡荡的。
五更的时候小雨停了,却引发一段别样的寒冷。
福晋探过来摸摸她的手,姑娘家气血大多不旺,便将自己的手炉塞进了她怀里。
皇后的丧仪历代都有定规,大丧之日起,寺、观各敲钟三万杵,乘着那片无止无尽的钟声,马车到了神武门前。
这时各府门内眷悉数抵达了,还是按照昨天的序列入钦安殿,焚香,跪奠酒,举哀。
起先倒也和前一天无异,辰时的哭临结束后,都退入棚座暂歇。
侍奉丧仪的太监们从外面鱼贯搬入茶点,请各公府女眷们润润喉,垫垫肚子。
众人寻了座儿坐下来,便开始了认人攀谈的环节。
前一天皇后新丧的兔死狐悲已经散了,除了不能大声笑谈外,各自压声说些家长里短也不打紧。
有人认出嘤鸣来,&ldo;这不是纳公爷家的二姑娘吗。
薛齐两家本是至交,二姑娘和皇后娘娘情谊又深厚,怎么在这里祭奠,不上前头钟粹宫去?&rdo;
皇后至交,又是纳辛的女儿,自然分外引人注目。
一时几十双眼睛望向嘤鸣,嘤鸣端坐着,本来也有准备,并不畏惧充当靶子。
她放下杯盏,淡声道:&ldo;我同诸位一样,都是公府后宅的人,仗着父亲的爵位才有资格进顺贞门。
无旨不敢进六宫,原就该在这里祭奠,妄入钟粹宫才是大大不妥。
&rdo;
&ldo;话虽如此……&rdo;一个清水长脸的瞧了边上人一眼,&ldo;毕竟您和皇后娘娘是一道长起来的,平日又常领懿旨入宫,怎么到了这会子反倒拘在这儿?&rdo;
这是话里有话,薛中堂家的皇后倒了台,宫里有前车之鉴,断不会再迎薛派人家的女儿进宫了。
果然,边上人开始和稀泥:&ldo;听说纳公爷和薛中堂家结了干亲,中堂太太认的干闺女,就是您吧?&rdo;
&ldo;单凭这门儿亲,也该往灵堂上去……&rdo;
又有人装模作样解围:&ldo;昨儿不是传旨叫去过么,能上灵前洒一杯奠酒,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rdo;
坐在西棚角的人掩嘴囫囵一笑,&ldo;你们就别探军情儿了,纳公爷家和辅国将军府上年结了亲,又不是新闻。
若非皇后娘娘升遐,这会子都该办喜事了。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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