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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2页）

直到昨天上午回来，他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在二楼的空房间里，整整一夜没有出来，任凭林念怎么敲门就是不应。

林念没有法子，只能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了门锁。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窒息的烟味，程征一夜不知道抽了多少烟，脚边是长长短短的烟蒂。

这么冷的天里，他还穿着昨日回家时的西裤，上身只是穿了一件豆青色衬衫和薄薄的毛衣。

看眼下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

他见林念站在自己身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抬头看她。

他周身如同漫了好大一层雾，山雨欲来的样子。

林念见他这样，便知道情况有变。

她抱来一件大衣，给他披上，轻声问道：&ldo;怎么了？&rdo;

他眼睛的湖水里有一层沉底的哀意，转瞬而逝，失落在他营造的森严冷峻的表情后面。

他最终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出了结果：&ldo;不去重庆了。

&rdo;

&ldo;是不是那边知道我们的事而为难你了？&rdo;

程征否认：&ldo;是，也不是。

&rdo;

林念心中一沉，还未说什么，但见眼前的人缓缓站起身来。

他越发瘦了，瘦到脸上的棱角锋利得发冷。

他淡淡道：&ldo;收拾行李，今晚我们回海伦路的官邸住。

明日一早，我要去拜访苏锡文市长。

&rdo;

林念没说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苏锡文是如今日本扶植下的伪上海市政府市长，十足十的大汉奸。

此时去拜访他，程征自然不会是蠢到要自投罗网，而是向苏锡文和其背后的日本人示好。

他神色虽然平静自若，但余光忍不住打量她。

林念显然知道他此举意味着什么，一双大眼睛慢慢盈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程征道：&ldo;因为我拒不服从命令而来了上海，重庆褫夺了我的兵权，已经放弃我了。

我走投无路，是汪先生相信我，愿意让我追随他继续革命。

我又岂有知恩不图报之理？这次前去拜会苏市长，只不过是做一次汪先生的前哨而已。

&rdo;

他缓缓说出了重庆交代的理由。

他知道很生硬，但是这将是一番马上要对所有人宣布的&ldo;声明&rdo;，他必须要说。

果然，林念听完，久久不语。

她那么聪明，已经明白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垂下头，背过去，两肩微微颤抖，低低抽噎像锋利的纸割过他的心脏。

伤口浅浅，但极痛，且永远无法愈合。

程征忍不住，他在背后握住她薄瘦的双肩。

她也瘦了，这段时间和他在一起吃了那么多苦。

林念身上有一种清幽的香气，说不上来像什么花草，回回环环地绕在他鼻尖，这令她更像一支被人攀折在手中的流离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