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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司礼监,今日的票拟早堆叠在那里。
万鹤楼在案前坐下,他固然忌惮樊贵妃,可樊贵妃同皇上比起来孰轻孰重还是很分明的。
他提起朱笔本预备只看一会子票拟,孰料时间过得飞快,等小太监弓着腰进来掌灯的时候他才愕然地抬头。
得,今儿是不能去坤宁宫拿人了。
就因万鹤楼这里耽搁了,和龄和安侬才又安然过了一晚上。
和龄在安侬看来整个儿一没心没肺,临睡前呢,她还瞧见她盘着腿坐在床头数钱。
其实是安侬看差了,和龄先头倒真有数钱的意思,只不过她日常当的差事不容易捞油水,目前存下的那点子银钱拿手掂一掂就知道分量了,压根儿不值得她数。
和龄把枕头下那张纸摸了出来,室内昏暗,幽幽冥冥的烛火像人开凿古墓时透出的微光,她就着这光线木木地看着纸上的名字。
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纸头折叠起来仔细地重新塞回枕头下,一点儿也没察觉出泊熹白日里动过她的东西。
对过床上安侬把脑袋从帐子里伸出来,她生怕被蚊子叮着,快速道:“别数了,等回头你在宫里头当值的年头同我差不多了再数不迟。”
又拿眼睛瞟瞟桌上的烛台,蜡烛芯子燃出了黑黑的一条,火光更微弱了,她的脸越发不清晰,努努嘴打了个哈气道:“吹了罢,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和龄比安侬后头来,分个先后,理应是她去吹蜡烛。
她倒也不嫌麻烦,跳下床扑到桌边对着蜡烛就是一顿吹,“呼”
的一声,烛火被吹歪了,屋子里顷刻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烛火灭了之后,屋顶上猛然砸下一记炸雷,那轰隆隆的翻滚声儿一路砸出了坤宁宫,紧接着“噼噼啪啪”
的雨点子接踵而至,屋顶上瓦片和着雨珠的拍打不住的响,远远近近不一会儿便笼罩在一片突然而降的倾盆大雨之中。
和龄定在桌子前半晌儿没动,她伸手一摸后背,只觉凉飕飕的,披在背上的头发也被风吹得飞舞起来。
哪儿来的风呀?
她寻思着,冷不丁往后窗一看,这一看之下脚底浮起一层凉气。
半夜三更的,原本关得牢牢的窗户却不知叫谁给开了,此刻窗外的雨都斜着洒进来了,窗前地面上潮湿一片。
和龄说不清自己怕不怕鬼神,要说安侬睡得可真熟,这么一会儿她就着了,也不知今儿晚上怎就这么困倦。
走到槛窗前要把窗拉上,恍惚间一条黑影打凤凰木下闪过去,和龄手一僵硬顿住了,再细看去时天际却又是一片昏沉沉景象,黑压压里尘世间一片混沌,什么异常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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