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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2页）

他们留下的黑色墓碑宛如黑色的海，更像被花朵淹没的岛屿，巨浪卷持着苍白的花朵，一次次席卷过被大火烧红的陵墓。

满是掺了血的腥气。

他难得迷惑，迷惑为何人生而为人，要有名有姓，要盖棺入墓，要当豪杰大英雄，受万人敬仰。

要人人称颂，流芳百世。

可是为什么。

恍惚中。

一双手伸到李斯安的眼前，指甲尖利，穿过止咬器，捏住了他的下巴。

李斯安垂落的视线扫到那半透明的手，睫毛微颤。

那个人和他头颅相抵，咫尺之距，指甲捏住了他脸上沉重的钢丝嘴套。

&ldo;好可怜。

&rdo;他听到一声嘲弄的笑，风一吹，就落入泠泠的泥点里，&ldo;像被驯养的小狗一样。

&rdo;

&ldo;为什么要被人捉住呢，困在囚笼里，失去自由。

&rdo;

&ldo;自由啊。

&rdo;

在那一刹那，他面前这张脸裂成一块块碎片，轰然倒塌在眼前，不过几秒，笑声又无孔不入地钻进他耳朵里，李斯安低下眼睛。

贡台上笨拙摆满的骷髅。

那个永远看不清的影子蹲下来，手里的打火机一烫，火苗卷舐白色的骨头，烧得鬼怪的骨头噼里啪啦作响。

一张他总是记不住的脸寂静地倒映在火光里。

&ldo;我们都在为要离开这里而高兴，但齐一真的高兴吗，他说他恨妖神像，要毁了它。

可是齐一每年都来，除了这块石头，他什么都没有。

&rdo;胡忠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记忆里，&ldo;现在他要亲手毁了他唯一的拥有物。

&rdo;

&ldo;那些怨恨也会随之消失。

&rdo;

&ldo;真的……能消失吗?一个人花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上百年偏执地去做一件事，除了这件事，他什么也没有拥有过，在点灯人的灯塔永远熄灭后，他会怎么样?&rdo;

&ldo;他会去寻找下一座灯塔吗?也许，也许他在未来能够……他也许。

&rdo;

&ldo;请你救救他吧。

&rdo;

&ldo;对不起，我救不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想回家，回我的永无乡，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烦我!我只想当个普通人!&rdo;

李斯安呼出一口气来，徒步在雨里走，雨越来越大，淹过潮湿阴暗的角落。

火光外，李斯安如有所般，慢慢仰起头来，天空泛出红光，烧出黎明最后的灰烬。

齐一从来都在误导他们，他给了胡家村人生路，又让他误以为他也想离开，他说不用管石像并不是因为他也要离开，而是因为他走投无路，他有死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