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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2页）

1865年8月份，海关总税务司刚刚从上海搬到北京，正式厕身于在京中央国家机关的行列。

这篇约4000字的建议书，是赫德以客卿的身份第一次向大清政府提交完整的建议，因此自称为&ldo;局外旁观&rdo;，以图达到&ldo;旁观者清&rdo;的效果。

因为旁观，所以不必在乎大清官场的潜规则，话可以说透，甚至说绝。

这篇建议简直就是一篇檄文，几乎彻底否定了自从粉碎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大臣&ldo;八人帮&rdo;以来，大清国在以慈禧太后和恭亲王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带领下所取得的&ldo;伟大&rdo;成就，并且将矛头直指大清国的干部队伍，直指大清国自认为举世最为先进的社会制度。

赫德的指控包括：

有法不依、执法不严––&ldo;律例本极允当，而用法多属因循。

制度本极精详，而日久尽为虚器&rdo;。

官员腐败––&ldo;外省臣工，不能久于其任，以致尽职者少，营私者多。

寄耳目于非人，而举劾未当；供贪婪于戚友，而民怨弗闻&rdo;。

官场形成了&ldo;劣币驱逐良币&rdo;的&ldo;逆淘汰&rdo;––&ldo;在京大小臣工，名望公正者，苦于管辖甚多，分内职分，反无讲求之暇；部员任吏胥操权。

以费之有无定准驳，使外官清廉者必被驳伤，如是而欲民生安业，岂可得耶&rdo;。

干部人事制度务虚不务实––&ldo;俸满即应升调，于地方公事，未及深究，胥吏反得久踞衙署以售其奸。

年满更换之说，尽属虚语&rdo;。

干部队伍彻底糜烂––&ldo;文武各事之行，尽属于虚，执法者惟利是视，理财者自便身家，在上即有所见，亦如无见，远情不能上达，上令不能远行&rdo;。

军队也被腐败侵蚀，毫无战斗力––&ldo;兵勇之数，动称千百万，按名排点，实属老弱愚蠢，充数一成而已。

平日挑抬营生，未经训练，一旦令其战阵，实驱市人而使斗；以刀矛为耒耝。

驻防人等，平时拉弓举石，祗讲架式，股肱怠惰，止得养鸟消遣。

贼至未决一死战，而全家自尽请恤矣&rdo;。

军队甚至扰民––&ldo;对敌之时，贼退始肯前进；贼如不退，兵必先退，带兵官且以胜仗俱报矣。

及杀一二平民，或由贼去而未遇未剃发之村农，且以斩馘发逆无算，入告邀功矣&rdo;。

知识分子毫不关心民瘼––&ldo;通经原为致用，而今之士人，书籍非不熟读，诗文非不清通，使之出仕，而于人所应晓之事，问之辄不能答，一旦身居民上，安能剔弊厘奸&rdo;……

赫德甚至认为：&ldo;法本善而反恶，种种非是，以致万国之内，最驯顺之百姓，竞致处处不服变乱！

&rdo;在晚清西方人的观察中，几乎都认为中国百姓是世界上最容易管制的百姓，但就是这些要求极低、仅得温饱即会热泪盈眶地歌颂伟大政权的&ldo;绵羊&rdo;，却不断地爆发群体性事件，乃至公然扯旗放炮。

赫德这一指责，几乎一笔抹黑了欣欣向荣的大好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