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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3页）

他的雨衣上沾着水、血、泥巴，像癞蛤蟆身上的斑点。

双腿弯曲着他站起来了，抖抖颤颤既可怕又可怜，马虎看像个狗熊，仔细看像个英雄。

他的一只眼珠被抠了出来，像一只闪着磁光的玻璃球儿悬挂在鼻梁一侧，嘴里脱落了两颗门牙，铁的下巴上滴着血水。

一个女兵背着药箱冲上来，扶住了前仰后合的马排长。

&ldo;上官队长，这里有重伤员！

&rdo;女兵喊叫着，她的单薄的身躯被马排长沉重的身体压得像一棵小柳树一样弯曲着。

这时，胖大的上官盼弟带着两个抬担架的民夫，从大街上跑过来。

一顶小小的军帽扣在她的头上，帽檐下的脸又宽又厚，只有她的从二刀毛中挑出来的耳朵，还没丧失上官家的清秀风格。

她毫不迟疑地摘下了马排长的眼球，并随手扔到一边。

那只眼球在泥土上噜噜转动着，最后定住，仇视地盯着我们。

&ldo;上官队长，告诉鲁团长……&rdo;马排长从担架上折起身，指着母亲，说，&ldo;那个老婆子，打开了大门……&rdo;

上官盼弟用纱布缠住马排长的头，缠了一圈又一圈，一直缠得他无法张嘴。

上官盼弟站在我们面前，含糊地叫了一声娘。

母亲说：&ldo;我不是你的娘。

&rdo;

上官盼弟说：&ldo;我说过的，&lso;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出水再看脚上泥！

&rso;&rdo;

母亲说：&ldo;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

&rdo;

上官盼弟说：&ldo;家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娘，你没亏待我的女儿，我会替你开脱的。

&rdo;

母亲说：&ldo;你不用替我开脱，我早就活够了。

&rdo;

上官盼弟说：&ldo;我们把天下夺回来了！

&rdo;

母亲仰望着乱云奔腾的天空，呢喃着：&ldo;主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这个世界吧……&rdo;

上官盼弟走上前来，冷淡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嗅到她的手指上有一股令人不快的药水味儿。

她没有摸司马粮的头，我猜想司马粮决不允许她摸他的头。

他的小兽般的牙齿错得格格响，如果她胆敢摸他的头，他一定会咬断她的手指。

她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对六姐说：&ldo;好样的，美帝国主义正在向我们的敌人提供飞机大炮，帮助我们的敌人屠杀解放区人民！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