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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一条不能丢的丝巾,白底红梅,老史的手绘。
穿戴了十多年名牌衣服和丝巾,现在她只穿老史的设计。
穿了老史的设计她才明白那些名家想象力的匮乏,设计的重复和丑陋;也意识到世上只有一个梅晓鸥:她梅晓鸥的独一无二和不可复制性。
她跟钟点工说,假如段生再打电话,告诉他把丝巾留在咖啡店,自己会去取。
手机还没挂断,她听见老史开始活动了。
他拖着脚步走到放着菜和饭的凳子旁边,慢慢坐在一块尚未雕刻出雏形的鸡翅木上。
陈小小和儿子是否得知他已戒赌,他不知道,但他多希望他们知道。
他也明白他的不赌是不够的,远不够把他们赢回自己身边。
不赌只是个最最低的,从他的债务高峰算起,那只是跟死海齐平的海拔。
即便陈小小和儿子回来,跟他待在死海边,仰望压顶的债务高峰,也没什么幸福。
关于这一点,老史越来越看清了。
从每一个误认为来自陈小小的电话铃声中看清的。
餐间说起段凯文要再借六十万的事。
老史正用勺子舀冬瓜汤,半途搁回了勺子。
他当然在意她是否又进圈套。
她怎么会再进圈套?干脆地回绝了他。
要不了多久,段凯文也能弄残自己一条腿或一只手,进修深造求乞艺术,到大街上去挣生计。
差一点那就是他老史做的事了,只差一点。
不对,不是只差一点,你史奇澜跟段凯文人品上差距很大。
晓鸥怎么会知道?他史奇澜自己知道:就差那一点,要不是小小带儿子出走,就一点不差了。
接下去的对话,是勺子和碗的、筷子和盘子的。
两人都不说话了,似乎都在为差的那一点而后怕。
工作室里开始进来下午的太阳,一缕又一缕,把万千灰尘孵活了,欢蹦乱跳地起舞。
老史忽然凑过嘴唇来亲她。
等不来小小和儿子,又有那么多的柔情要施予。
晓鸥感到他的亲吻越来越深,搅拌着新鲜豌豆和云腿的滋味,很是鲜美。
晓鸥一向的卫生标准顷刻被颠覆,爱是生理一些更好,带一点不洁和腥气无妨,只说明都是活的。
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丰富的爱;丰富在于伤心和欢悦,若有所失和若有所得,混得那么乱,又乱得那么好。
他知道她不愿意完整地裸露,中年女性的身体已经消失了一些肯定的线条,一些弧度是马虎混过的,颜色也不那么新鲜,总之有些旧旧的感觉;因此他由她遮盖去,在太阳中让她的身体藏在夜里。
中年的欢爱有多美,无可奉告,只能你知我知,连天和地都不知。
两人大汗如洗,最后一盎司的快感都被挖掘出来。
之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淡淡的伤心还在,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总有那一点是得不到的,却也只能这样了。
老史微微一笑,她把衣服拉直,一些地方还留着快感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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