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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将头深深低下去,“夫人昨日独自下了山,不见了。”
不见了?
方得知她可能活着的消息,结果转个头的功夫,便有人告诉顾筠:她逃了,又一次。
一室沉寂,落针可闻,上座男子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在听风面上寸寸划过,带着难言的压迫感,显然已是犯了怒,他只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砖上花纹,静静等候发落。
然而,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强烈的窒息感包围下,意料中的发作和斥责迟迟未到,听风等到的竟是一句低沉的、意味不明的问话。
顾筠问他:“你的衣裳哪去了。”
与此同时,某个偏僻的村落中,叶瑾接过少年递来的布衣,压着嗓音道谢。
“您客气了,”
少年急忙摆手,有些局促道,“这衣裳是家母新做的,我还未上过身呢,您看看穿不穿得上。”
叶瑾换上,发现只是略显宽松,还算合身。
“贵人用过朝食再走吧。”
外面堂屋,妇人端来热好的稀饭和粗面饼,招呼她。
“不必了,我已在外两天两夜,家中定非常着急,”
叶瑾摇头,只道,“劳烦夫人替我装上两个面饼,拿着路上再吃。”
昨日入夜时分,叶瑾终于下了山,在山脚下找到这座小村落,然后以自己外出游玩结果遇到山崩,不幸和家人仆从失散为由,用从身上黑衣袖袋里找到的一角碎银求得这家农户收留。
她其实不该在这么近的地方逗留,但当时天色已晚,她又必须趁着光线不好、不易被人察觉身上黑衣别扭处的时候,找机会换上其他衣裳,于是只得耐着性子在此过了一夜。
如今目的达成,叶瑾就此告别离开。
她已打听到,往东走有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今日正好是那里开集市的日子。
竟然有集市,真是天祝她也。
她可以趁着鱼龙混杂把身上这件衣服继续换掉,换上一身书生打扮,再买点胭脂水粉把自己这张显眼的脸遮起来。
虽然事发和上次逃跑一样突然,但此一时彼一时,叶瑾早已在心中将眼前场景设想过无数遍,做起来完全驾轻就熟。
转眼间,又是一天过去。
石县某家客栈的下房里,多了一位皮肤微黑的书生,一身布衣不卑不亢,沉默寡言得很,听人说是周边镇子来的,家境贫寒,平日为人写些家书卖点笔墨为生。
石县虽小,但因靠近京城,迎来送往从未断绝,街上随便抓几个卖笔墨的书生,故事那都八九不离十,于是众人新鲜问上两句,便不再关注——相比谈论穷书生,倒不如聊聊街上突然出现的陌生兵士。
“我听说,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呢。”
邻桌几位男子饮着黄酒,小声交谈着。
旁边,叶瑾将手中干到发硬的面饼掰开泡入稀饭,夹了筷子腌菜,面不改色地放入口中。
她的猜测是对的。
除非顾筠不想活了,要造反,否则越是靠近皇城的地方,他找起人来越是束手束脚。
她现今的确没有路引和户籍,但大虞朝规定,出门百里内不需路引,至于户籍,就算那些官员巴结他,难道还敢明目张胆挨家挨户逮人盘查吗?这可是天子脚下,而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太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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