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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他最后看一眼戏台上那再如何悲痛却依旧独自活下来的帝王,放下了手中的车窗帘。
夕阳西沉,浓厚的乌云在十一月初的寒风中漫卷而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座金陵城变得朦胧,仿佛弥漫着一层轻薄的灰。
马车在这朦胧之中再度启行,在滚滚车轮声中驶向那座冰冷浮华的宫殿。
空冷的长街上只余那悲凉的戏词仍飘荡在寒风里——
“……热腾腾宝香,映荧荧烛光,猛逗着往事来心上。
记当日长生殿里御炉傍,对牛女把深盟讲。
又谁知信誓荒唐,存殁参商!
空忆前盟不暂忘。
今日呵,我在这厢,你在那厢,把着这断头香在手添凄怆……”
“……碧盈盈酒再陈,黑漫漫恨未央,天昏地暗人痴望。
今朝庙宇留西蜀,何日山陵改北邙。
寡人呵,与你同穴葬,做一株冢边连理,化一对墓顶鸳鸯……”
前日方下过一场大雪,梨园里放眼皆是皑皑雪色,楚玄回到金陵城之后,突然下旨将查封的大墨府赐给了芙蓉班。
芙蓉班就将大墨府与梨园相邻的那道高墙拆除,两府并为一府,又拆掉了原大墨府花园里的几处房屋,新建了一座大戏楼。
这座红漆琉璃瓦的大戏楼里正有阵阵曲声传出——
“……宿耻消除。
烟尘扫空。
笑十年埋没英雄。
从教泽国息边烽。
且喜天山早挂弓。
湖南月。
海北风。
昔年曾送过江东。
旌旗整。
鼓吹雄。
长歌今上馆娃宫……”
路过大戏楼的小弟子听见这戏文,悄悄探头向着大戏楼里看,就见大戏楼里被耀眼的灯火照得明亮的戏台上正唱着《浣纱记》里一出《治定》。
大戏楼空旷的席位上光线却是极暗,楚玄独自坐在这席位间,微仰着头看着那戏台。
戏台上助勾践成就千秋霸业的范蠡正向着勾践辞行,“臣闻君忧臣劳。
君辱臣死。
昔主公有会稽之栖。
石室之辱。
臣之所以不死者。
为此故也。
今赖祖宗之神灵。
主公之威力。
治定功成。
报仇雪耻。
是臣可死之日矣。
请从此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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