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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跪下去。
爹看着我们两个,似乎很满意很放心。
于是他垂下手闭上眼,不再睁开了。
这世上总有一个了解你的人。
睚眦徒手劈了一棵百年大树,陶阳去镇上请来木匠造棺木。
我瘫坐在房里。
脑袋充斥着刨棺木的声音。
一些模糊的画面突地在喧嚣的缝隙里挤进来。
那时我几岁?想不起来了。
母亲睡了两天两夜,父亲抱着弟弟走来走去,弟弟却一刻不停地啼哭,家里人来人往,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他们不停地用刀在一块厚厚的木头上剃。
我万分专注地盯着那把刀,看匠人手起刀落。
我突然明白,我娘死了。
我只有弟弟和爹了。
年轻时的父亲母亲,刚出生的弟弟,在我脑中已模糊得没了面容,只有那把来回游移的刀,和成片成片飘落的木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和眼前的场景重合。
现在,弟弟死了,爹也死了。
我只有一个人了。
这世上总有一个了解你的人。
他也许沉默,但总在关键时刻显示出对你的了解,从而改变你今后的一切轨迹。
这个人是我父亲,只是他不在了。
他死在我手里。
于是我未来会有的一切爱恨,全都结束在这里。
尾声
活到现在,我自己都算不清多少年。
这么多年里,我仍然没有学会跳出自身眼光的局限去看待我这一生所遇到的人和事。
就像睚眦常常对我发脾气时说的那样----我不住的回想,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飞鸿死了,爹与陶阳也身归黄土,小八受天谴忘记了一切。
只有我还撑着这副年迈破败的身躯去追怀,去懊悔。
事情不会重来,我也没有从中得到宽慰。
无趣时我也会下山,山下沧海桑田。
我做了一件年轻时无比想做的事情,找一家茶馆,置一方惊堂木,干起了说书的行当。
我只讲一个故事,讲当年天下第一驯兽师卢氏锦及他儿女的故事。
第一驯兽师,多气派、多引人向往的称号。
我日日未时开讲,掌灯时离去,接连三日,馆内座无虚席。
那些听故事的人在我停下来喘气时给予我无数的掌声,甚至会有总角孩童跑来吊着我的衣角央我多讲些。
为了方便,我在茶馆边的客栈里租了个房间,孩子们时常跑来同我玩,带些时令蔬果,或自家大人制的零嘴。
孩子们叽叽喳喳,言笑晏晏,多热闹。
正是我爱的热闹。
时日悠长,我每日去茶馆说故事,馆中却渐渐空阔。
我拉住在街角奔跑嬉戏的孩子,那个前几日还未在我膝边乖乖听故事的孩子,现在却甩开我的手说,讲来讲去都是一个故事,谁还要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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