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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冷冷地瞥了他这副伏低做小的样子,捏着他下巴尖的手反手就甩了一个耳光上去。
他出手的力道不重,却足以把萧令明打得偏过头去,打完了才慢悠悠地问:“敢做却不敢说了?前个你在哪宫里睡的?”
武帝仍旧是漫不经心却叫人心底惴惴的语调,“朕年纪上去了,对你也不愿多拘着。
可明儿如今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些?
萧令明再抬眼时那对后萧令仪极像的眼睛里已经蓄上了一汪水,他的脸颊被打的那一侧透着点绯,那对饱满的唇瓣略一张,泪就蓦地滑了下来,“那药是当年您亲自灌下的,这东西这么多年了发作起来从来不分时辰地方。”
“您每回都杀了,从不准我身边留个人,可前个晚上事发突然,当时我身边就碎儿一个……我当年保下的人就剩下她一个了!”
萧令明略仰着头,泪水打湿了他浓密的眼睫,那对儿眼珠子养在水里越发黑白分明,此刻直勾勾地仰视着天子,像是有着天大的叫人疼惜的不得已,他问:“我难不成能叫碎儿去死吗?”
武帝盯了他一会儿,到底是软了神色,他伸手粗略地替萧令明抹了脸上的泪,“行了,惯会掉金豆子。
朕不过问问,哪儿来那么大气性,前头知道药性发作过身子不行,还在太后那里说跪就跪。
到朕这儿,朕倒是罚不得了。”
又没忍住说了他一句,“令仪就不这样,你这是像谁。”
萧令明用指腹一点点仔细蹭掉了眼下的泪。
听见武帝这么说,反问:“这不是您当年教我的么。”
武帝被他逗笑了,掐了一把他滑腻紧实的脸颊,“去把头梳了,梳完了过来给朕念折子。”
萧令明心底松了口气,这茬算是揭过去了,低声应了一句,退去了内间。
不过一盏茶的时候他就收拾妥当了,因到了夜里,碎儿只取了一支荡着红宝的金簪简单挽了,他行走间还有些慢,步履也不大稳当,当是膝盖仍旧肿痛的缘故。
萧令明自案上取了武帝尚未批完的折子回来,跪坐下来放在了榻边的矮桌上,取了一折,一手执朱,轻声给武帝念着。
——这是他自小就做惯了的事情。
“……其所请,非朕……”
武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问:“这是孙平的第几表了?”
萧令明想了一下,答:“若只论妾批过的,是第二表了。”
武帝一摆手,“那就是第三表了,准了吧。”
萧令明颔首,悬腕纸上写了一个准字的字条夹进了奏折当中,武帝见了略坐起些,训斥道:“糊涂!
孙平是老臣,哪有不答直发中书的道理。”
萧令明撅撅嘴把笔往武帝手边一递。
“你随意答意味好听便可。”
武帝轻轻拍开他的手,又亲昵地斥了一句,“朕罚不得也罢,如今连说也说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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