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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疾控中心无论来几次，都让人熟悉不起来。

老彭是这里艾滋病防控办公室的负责人，权微第一次送孙少宁来复查的时候，老彭就找他聊了半天，这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或者看着有钱，而是每个陪病人来检查的亲朋好友，老彭都会挨个交流。

老彭说亲人的歧视和冷漠，比艾滋病毒还要可怕。

权微当时没走心，只觉得这老大哥像唐僧，东拉西扯、没有重点，他坚持听完的理由只是觉得老彭心地好，他从不为难这类人。

然而这天下午在鸡飞狗跳的艾防室门口，这句话忽然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老彭又有了新的客人，应该是一对父子，儿子低着头，脊背直不起来似的弓着，瑟缩地用胳膊护着身体。

老人涕泪横流，脸上挂着刺眼的屈辱和绝望，扬着拳头追着要打他，嘴里含糊地念念有词，你这小畜生，不要脸，生下来就该掐死你什么的。

老彭拦在中间当夹心饼干的馅儿，又要劝老头先冷静，又要劝年青人别往心里去，前前后后忙得一塌糊涂。

孙少宁没什么表情，这些他都经历过了，打是亲嘛，他还能从这老头的崩溃里旁观出一点亲情来。

倒是权微的意见比较大，作为一个能用尖叫鸡捏出一曲&ldo;大河向东流&rdo;的神人，他竟然还有脸觉得别人吵。

孙少宁见他大爷直奔风暴中心，怕他跟人起肢体冲突，连忙拉住了说：&ldo;你干什么去？&rdo;

权微见他一脸警惕，登时就有点无语：&ldo;拿号排队啊，还能干什么？&rdo;

孙少宁眯着眼看了他两秒，将手松了，亦步亦趋地跟着说：&ldo;哦。

&rdo;

然后权微是号是这么拿的。

由于他的靠近，争执的父子和老彭都分了些神，他就在别人好奇的时机里将正在对他说&ldo;来了啊&rdo;的老彭往外拉，边拽边说：&ldo;彭医生，今天挺热闹啊，你方便的话给我们开个号吧。

&rdo;

彭医生用那只眼睛看都不方便，他拧了几下手臂，刚要说&ldo;等会儿&rdo;，权微就已经转头去看那对父子了，笑起来简直像个温文尔雅的好青年：&ldo;医院是看病的地方，医生的每一秒钟都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您二位要是有事不急着检查，那我俩就……先插个队？我们已经等不起了。

&rdo;

你他妈才等不起，孙少宁微笑着往他后背上狠擂了一拳。

老彭不赞成地瞪了权微两眼，觉得他是在自己病人和家属的痛苦上火上浇油，他用力地甩开了权微的手，打算回头去安慰老人，然而他伸出去拍肩的手扑了个空，老人膝盖一软，跌到地上涕泪横流。

&ldo;等不起&rdo;是个伤心的字眼，不偏不倚地刺在了这个白发人的心上，他心里怨恨，却也心疼。

儿子这才敢抬起头，跪在旁边抱着他爸哭得打颤，呜咽里能清楚吐出来的话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这场面很可怜，老彭怕打破这点忽如其来的温情，都没敢叫两人去屋里坐着平复，只在小伙子肩膀上安抚性地捏了捏，回办公室给权微开号去了。

吵吵打打孙少宁无所谓，这种却看不了，他低头作势去摸手机，头也不抬地进了办公室。

只有权微落在最后头，在心里不偏不倚地给这对父子各打了一板子，老头揍人，但对孩子有感情，儿子可怜，以前想必也可恨。

孙少宁能有今天也是他自己作的，权微不同情他，也不会替他狡辩。

老彭接触完外头那两个激动的，再看孙少宁这个淡定的就特别顺眼，和颜悦色地问他最近的心情和感觉，权微被晾在一边，尬坐了半天，他在外面很少玩手机，除非是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