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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绮夜里沉沉入睡时,已是累极,难得未如平日一般按时醒来,直睡到天已大亮时,才悠悠转醒。
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只余下一片凌乱褶皱。
她忍着浑身的酸软,拥着被衾撑起身子,拾起枕边叠好的衣物披上,被陡然钻入的丝丝寒意激得轻咳两声。
“女郎醒了。”
早已守在外间的翠微闻声入内,扶着阿绮起身,道,“使君一早便起身先往城外去了,让不必打扰女郎,待女郎醒了再走不迟。”
说着,她想起清晨见郗翰之离去时,面目间难掩的温柔之色,只以为二人间的隔阂消了些,不由悄悄望向阿绮。
只见阿绮白皙的面上神色恹恹,行止间虽有些柔弱无力,却仍是与先前一般的平静,待闻使君的吩咐后,亦不为所动,只道:“替我备些热水擦身吧,咱们快些,早些启程,上船安顿下,再好好歇一歇。”
翠微一下明了,起身往屋外去命人备水。
待收拾妥当,用过朝食,已是近半个时辰后。
戚娘已命人将行囊都搬上车去,待阿绮与崔萱道过别后,便往城外去了。
城门处,郗翰之早已命随行众人整装待发。
见阿绮的马车行来,他便驱动马儿迎上前,至车边微微俯身,隔着车帘问:“睡得可好?清晨我见你睡得深,不忍叫醒你。”
他说话时,素来坚毅的面容柔和了几分,唇边更是克制不住地扬起一抹关切的笑意。
车中静了片刻,未见掀帘,只闻一声清泠嗓音:“走吧。”
他唇边的笑滞了滞,然到底怜她是个娇弱女郎,昨夜累了半晌,想来正有些怏怏。
他慢慢直起身,挥手示意众人启程。
自此行去近半日,仍到沅水边,登上早已备好的舟船,顺流而下,入荆州境内。
因来时已走过一遭,有了些经验,不必再那般小心谨慎,兼身边又有郗翰之的人在,阿绮便无顾虑,登船不久,便先入舱歇息。
她眼底仍有乌青,解下绾起的发,略梳理一番,便寻到床边侧躺着。
沉浮不定的舟船轻轻摇晃着,令她再度入眠。
……
自登船后,郗翰之先独寻了间舱房作书房略用,仔细斟酌着将要呈上给天子的奏疏写好,又唤了身边几位亲信副将,一同商议着草绘了不久攻谯蜀的部署图,最后又写了一封给母亲的家书,只等靠岸停泊时,先交人快马送回去。
待这一切忙完后,又已近黄昏。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草草用了饭食,又唤了婢子来问:“夫人如何?可用过晡食了?”
婢子道:“夫人仿佛累极,登船后便先歇了一阵,傍晚时在甲板上待了一阵,只用了半碗粥,便又歇息了。”
他听在耳中,眼前却浮现起她昨夜的迷蒙娇态,只觉心已化作了水,眼神黯了又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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