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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样说,但不难过是绝对不可能的,谷蕴真毕竟视林闻起为知己,他低着头沉默。
池逾自己也心情不佳,但还得安慰人,于是低声哄,哄他也哄自己。
但到最后也没有任何消息。
其实事故中有多少人消失不见了,找也找不回来。
也许是坠入了哪条山沟,也许是身体挤进了翻车时的车厢之间,被磨得粉身碎骨,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准。
这场冬雪过去,事故造成的创伤才渐渐在所有人心底平息。
岁末年初,陵阳本地的一位归国富豪驾鹤西去,葬礼办的十分铺张,许多人都出席,为之哀悼。
逐香楼的林老板说是出差,但一直没有归来。
最近陵阳城却流传起了一种说法,说林老板在事故中大难不死,死里逃生,但脑袋撞到石块失了忆,一位姑娘救了他,他为了报恩,对那位雪中送炭的姑娘以身相许,立即便成了婚。
林老板和林夫人前几天还回了陵阳,去了逐香楼,林老板准备重新接管事务。
张灯结彩的年节里,到处都热闹喜庆,唯独鞋儿胡同特立独行,在这繁华灯火里,它沉默而黑暗。
人世的欢喜与喧嚣似乎无法眷顾这偏僻的地方,以至于在最盛大的时节,它也如此冷清、无人问津。
白岁寒在庭院的花坛旁边浇花,他最近浇得勤快,所以很多花都反常地提前开了,日日含苞待放的芍药终于盛放,但很委屈,因为得不到一句夸赞。
林闻起种的漉山虞美人也开了。
他拂过孱弱的花瓣,感到一点薄凉,低头看时,才发现那是一滴水,可天上没有下雨。
那些流言蜚语在脑中沉浮不定,美救英雄,以身相许……白岁寒连梗掐断了那枝瘦小的虞美人,花汁在指尖溢开,他递到唇边,很慢地含了一下。
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总之并不美味。
手脚都在轻微地发麻,脑子开始晕眩,白岁寒低头展开他搁在花坛边上的一封信,迷蒙的视线里,那张信纸上的笔迹落拓而鲜明:
――江空岁晚,霜余草腐,而吾庭始发数花,生意凄然。
余念生岁,一无所忧,二无所盼,况而今朝乐事毁,从此久别尘世。
唯欠一语与林,准待黄泉相予。
又道,死犹可含笑,生尽悲不全。
可知红尘既然无所挂,何妨亡命归抵九泉。
一生并无所恶,并无所喜,唯有一愿,忘川河旁,得他抚额,温柔待我。
他趴在冷硬的花坛瓷砖上,觉得微薄的意识在渐渐抽离,外头舞狮的动静好像移动过去了,喧闹声消失殆尽。
他在最后一刻,又忍不住想林闻起,想的心肝肺腑都在轻微地发疼,他短促地吸了一口凉气,用尽力气把脖子上挂的祖母绿扳指勾出来,当作一种寄托,搁在脑袋边,再费劲地靠过去,用嘴唇贴住。
白岁寒这一生尝过太多的大悲大喜,临到了时,心中竟空空荡荡,只有一片冰冷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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