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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百采改革第四次提案会终于得到通过,将开始第一阶段的试验性古陶瓷教学活动。
纯元瓷协全体会议上,在朱荣宣布将由程逾白作为建设官,全权负责教学活动后,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撞开。
在一片嘈杂声中,刘鸿快步冲到程逾白面前,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就是你给我的善终?”
刘鸿依旧衣衫不整,头发蓬松,双眼浑浊,只这一巴掌气势如虹,吓住了全体会员。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程逾白,眼神复杂:“我刘鸿究竟如何走投无路才会又一次信你?程逾白,你把我拿进来拿出去,炒作改革热度,是不是特别有意思?难道别人珍而重之的声誉,就是你用来博眼球的一个噱头吗!”
不等程逾白开口,他环视左右,在座有不少人都曾和他打过交道,当年千恩万求到他面前,他谨守原则不破规矩,到如今一个个身居高位,目中便也容不下他。
见此情景,不说岁月无情,当真面目可憎!
刘鸿想到最终进入改革组的许正南,再联想提案的通过,只觉可悲,“一帮资本走狗,景德镇当真无人可用!”
说完,他大步离去。
徐清也在其中,被唾弃为资本猎犬,说不出一个辩驳的字眼。
这场会议开了很久,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后来掌灯时分,外头飘起雪花。
那是新年前的第二场大雪,在暌违五年重回景德镇后,她遇见了第二场雪,印象深刻,以至难以忘怀,刘鸿一直在瓷协楼下伫立,迟迟没有离去。
会议散场后,她走到窗边,刘鸿还在雪地里,脚面已覆上一层雪花,裤脚微湿,贴着脚踝,露出半个通红的脚脖子。
他是大师瓷圈子里的前辈,这座楼里不少人都是他的后生,对他并不陌生,下午陆续有人给他送衣裳和热茶,他一概没要,只一动不动地站着,背向会议室方向。
起初他的背还是直的,到后来越来越无力,耷拉着肩,仿佛随时要倒下。
她不忍再看,扭头问身旁的男人:“这就是你要让我见识的手段?”
程逾白咬着烟,一言不发。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他脸上掌痕犹在,皮肤还是红的,只他姿态悠闲,像个无关紧要的世外人,便让人觉得气愤。
“包庇造假罪行,换取百采改革的顺利推行,这就是你在白玉兰公馆拦着我我和朱荣达成的交易?”
“我知道你一定取证了,只你要想清楚,一旦曝光将会牵涉多少人。
你认为这是景德镇第一场私人拍卖会吗?会是最后一场吗?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黑市交易?那些造假的古董文物是今天才开始流通的吗?纵观历史,它的存在已经数百年。
数百年未曾清除的毒瘤,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剪除?徐清,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非要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才肯收手?”
徐清虽不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人,也没想到他把黑的说成白的,竟能这么理直气壮。
“这究竟是什么世道,连伸张正义都是错?”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天我没有及时出现,你至少不可能带任何东西离开白玉兰公馆。
难道被人脱光衣服检查身体,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程逾白目光沉沉,“你以为法治社会就拿你没办法了?”
徐清不说话。
其实那天被赶出白玉兰公馆后,徐稚柳也和她说过相似的话。
“徐清,当年我在大龙缸内壁陈情举发安十九,以为必能将其拉下马背,谁知他在内庭也能遮天蔽日。
皇帝当真被他蒙蔽了吗?一开始我也这样以为,只后来我想明白了,皇帝未必不知他的恶行,只相比他作恶,将他派到景德镇督管陶务的帝心和皇权是不能被挑战的,所以我遭到了安十九的报复,遭到了凌驾于公平正义之上权利的欺凌。
我无力抗衡,以至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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