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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同门?大抵就是如此吧。
那程逾白有什么不一样吗?他接近自己和赵亓,不也另有所图?拿他去牵制赵亓,反过来又拿赵亓来威胁他,都是一丘之貉。
这不是二分之一的选择题,老张赌不起,赵亓也赌不起,可除此以外,他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看着程逾白,程逾白也看着他,两人之间流动的是弹指近十年的相交,岁月将他们打磨得圆滑,这点圆滑,也模糊了各自的轮廓。
程逾白久久没有等到回复,正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小七这时候怎么会打来电话?他踟蹰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一旁。
小七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冷感:“长山路上那套梧桐公寓你知道是谁的吧?猜我刚刚看到谁从里面出来?”
程逾白不吭声,小七切了一声:“是顾言,我就说她眼熟,仔细想想,那次在瓷协看到她,她出来的方向好像就是朱荣的办公室,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半夜三更一个女人从一个男人公寓出来,两者是什么关系,不必赘述了。
小七啧啧嘴,说实话,单论男女关系这方面,朱荣着实甩了程逾白十八条街。
“你说顾言这时候来找他,吹的是什么枕边风?”
小七一边咂摸男女的相处之道,一边感慨,“以这种献身精神来看,人脉比不过他,不是你的错。”
程逾白始终没有作声。
朱荣与他分别是纯元瓷协的正副会长,平常接触不算少,他自以为还算了解朱荣的为人,直到今晚他不禁打出个问号,他真的了解朱荣吗?他到底握着赵亓怎样的把柄?又和顾言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关系?他的人脉和关系网实在太广太密了,几乎网罗周遭一切,便是小七,曾经也是他的徒弟。
空无一人的过道里,程逾白四面楚歌。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带着股沮丧,又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坚决,问他:“一白,你说会尽全力保全他,是真的吗?”
程逾白说:“我不能给你保证任何结果。”
在这通电话之前,或许他还有七八分把握,电话之后他没底了。
赵亓事涉朱荣,论及生死,其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张网?
他不愿给老张制造虚假希望,实话实说:“改革至今僵持不下,最大的阻碍就是朱荣,如果是他,我确实胜算不大。”
老张面露失望。
程逾白重新走回来,白炽灯恢复正常,灯光变得明亮,程逾白一直看着老张,很久之后才开口:“可能这些年一浮白大名在外吧?不自觉地人和人之间就产生了隔阂。
以前他们总拿本地人、皇族这些头衔往我们身上套,以为我们关系有多牢不可破,结果一遇到事,坚固好似城墙,也一下子碎成齑粉。”
“一白,我……”
”
你不用多说,有时候我也看不懂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或许防备一点,对谁都好吧。
胖子的店已经盘出去了,过几天就要离开景德镇,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团聚,你要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送他。”
至于其他的,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程逾白这一生,似乎一直在证明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说很多话,没有人听,做很多事,也会被蒙蔽,连他自己都要不停地怀疑自己,批判自己,在作坊里没日没夜方才能心安平静。
他当然无从责怪任何人,只这样的日子,终究让人觉得倦乏。
从医院离开后,程逾白站在街头,看着如水的夜色,陷入沉默。
凌晨两三点的夜,路上只零星身影,偶有无家可归的人在高唱,亦或拥着夜色跳舞,程逾白独自一人走在灯下,背影踽踽,覆着有几分曲高和寡的落寞。
后来胖子走,落寞一点点似流沙积聚,终而寡合。
这一春一夏,一程又一程,累到已极,恨与天争。
他想着,既要别离,山水不复,那就干脆永别吧。
或许正如老和尚所言,程逾白这一生注定众叛亲离,孤家寡人,那又如何?他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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